时当暮春四月下旬,建邺南山兰亭,此时天空万里无云,微风徐徐,这兰亭乃是天启八年建立的,兰亭之旁,有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溪水清澈无比,而沿着溪水向远处望去,则可以看到一片竹林,以琴艺与《陋室铭》名动南楚的竹隐先生则曾在里面隐居,于是这原本声名不显的兰亭常常引得许多书生来此聚会郊游。
此时的兰亭可谓热闹非凡,在兰亭中心的自然是吴王孙权和几大家族的家主,而包括荀粲在内的五十名进士则沿着清溪边坐下,盖因吴王孙权想出了一个考察诗歌的好办法,那就是以流觞曲水之法考核,具体规则便是将盛了酒的觞放在溪中,由上游浮水徐徐而下,经过弯弯曲曲的溪流,觞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谁就得即兴赋诗并饮酒。
吴王此举,引得不远处围观的建邺百姓们啧啧称奇,这场别出心裁的殿试当真是风雅无比……而一些宫中的贵女与世家的名嫒则在小溪的另一边,叽叽喳喳的对新晋的五十名进士评头论足:
“看,那个郎君长得怎样?”
“不错不错,怎么,你看上他了?好像是会稽魏氏的。”
“哼,怎么可能,我可是心属顾家公子的……”
“嗯?难道那顾谭比诸葛恪还有魅力?”
“当然不是啦,南楚第一公子谁比得上,就是他太高高在上了,才害得姐妹们都敢爱不敢言……”
“呵呵,第一公子又如何,会试还不是败给了那名门荀家的公子,连一个寒门士子都没比得上,真是笑死人了。”
“那江哲看起来也长得一般而已,想不到居然将那第一公子给压了一头,对了,那荀家郎君怎么没见到?”
“是啊,听说这人风流,大家都说他的会元是通过关系得的,但长得确实不俗,人言气质绝佳,光风霁月,恍如谪仙,好像是那荀家六郎的亲弟弟啊。我数了一下,好像这里只有四十九人,他怎么会没来呢,难道怕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被拆穿他只是草包的事实?”
吴王孙权此时也发现了,这荀奉倩居然到现在还没来,这难道是想要主动放弃殿试吗?
孙权赶忙向陆家家主陆逊耳语几句,显然是询问荀粲到底是怎么搞的,陆逊面露疑惑之色,他也不知道这小子出什么状况了。
而此时阴沉着脸的诸葛恪也在搜寻荀粲的下落,心道这小子果然是怕了,居然不敢来这殿试之上一较高下,也好让自己洗刷一下会试第三的耻辱啊,想到此,他又狠狠的瞪了那会试排名第二的江哲一眼,江哲则还以善意的微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诸葛恪那不屑的目光。
只有顾谭,此时沉默的整理着自己的笔墨纸砚,他低着头,脸上的神色强作镇定,会试他便是第四,他在殿试之前被自己最畏惧的爷爷顾雍训斥了一顿,并让他做好失败的准备,此时他心里有些慌乱,但却不认为荀粲真的能胜过自己……还有那诸葛恪与江哲呢,他有些安慰自己的想着。
就在围观群众们纷纷叫嚷着开始的时候,孙权坐不住了,这荀家小子到底在搞什么鬼,让这么多人等他一个,几个大世家的家主也纷纷表示了轻微的不满。
就在此时,忽然有人喊了一声,会元来了,围观群众纷纷让开,一辆马车驶到,颍川荀家的标志是那般醒目,所有的人目光都被吸引住了,小溪另一边的女郎们更是死死的盯着这不知何时被人冠上“谪仙”称号的荀粲。
荀粲十分慵懒的拉开遮幕,而后从马车上走下,在这一刻,原本人声鼎沸的环境一下子清静了下来,只能听到一阵阵抽气声,只因荀粲身穿华服,做工极其精细完美,峨冠博带,与原本简贵的模样极其不同,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原本一直喜欢低调的荀粲穿衣打扮无一不是从简,而今日陡然穿上了与之身份完全相配的服装,那骨子里的雍容华贵丝毫不逊于那一日出使南楚的荀家六郎!
而所有人都被他的绝世风姿给震住了,心中竟然陡升,不愧为新科会元的想法,那“水货会元”的想法全部消失一空!
荀粲环顾四周,见诸人无不惊讶异常,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轻视的神色,他不由洒然一笑,气质恍如谪仙,向兰亭之中看着他发呆的孙权抱歉道:“吴王陛下,粲昨夜玩得太过了,今日睡过了头,请吴王原谅。”
此言一出,民声哗然,今日都殿试了昨日还敢风流,而且“睡过头了”这个理由也太彪悍了吧?
孙权这才回过神来,他面露欣赏之色,语气愈发慈祥:“好、好、好,颍川荀七,真谪仙也,人不风流枉少年,孤不怪你,快快归座。”这样子真的是像在看女婿一般……
荀粲飘然走向属于自己的位置,却是在那江哲的旁边,而在他行走之时,身上的熏香却令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昔日那“留香荀令”的真正的风华绝代!
另一边的女郎们都惊呆了,或面露痴迷之色,或面染红晕,或捂着胸口,或呼吸不畅,或向荀粲抛媚眼,这颍川荀七,比之那荀家六郎多了一分阳刚与矫健,若说荀家六郎是阴柔诡谲的绝美妖孽的话,这荀粲光风霁月的气质却真的是恍如谪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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