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寒漠回到相府,已是傍晚时分。从中院直往西走,回房不需要经过茹苑,平时也不来这里,只是今日得过来一趟。
刚刚伺侯小姐喝完药的夏至看到门口走进的少爷很是意外,上前一礼。在周寒漠无言的示意下,她会意的退了出去。
已是躺的人又重新坐了起来,缓缓下床。
“身体可有好些?”
十五六岁的少女披着外衣立于床前,花容月貌,身段极好。有礼的点了点头,“好些了。”虽是这么说着,面上却明显气色不佳,颜色惨白,身子也瘦的可怜。而这种病态却并没有让娇花失色,更有一种柔弱的美。脸色比一般人白些,无形中让人感到几分清冷,却更有几分出尘月兑俗之感。
面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周寒漠感到有些生疏。可能是她从小在外面长大的原故,也可能是双方母亲的关系,人也才回来不到一个月时间,相处甚少,难免有些隔膜。
“三日后是一年一度的纸鸢大会。到时各府女眷都会去,你也跟初云一起去吧!”
“好。”凝晚轻点头。
望一眼精神不佳的妹妹心底欲问的话语吞了下去,嘱咐了一声,“好好休息。”转身离去。
三月天气,风和日丽。城外七里坡上绿色浓郁,野花芬香。一个个五彩斑斓的纸鸢先后迎风飞了起来,老鹰、蝴蝶、蜻蜓……高的高低的低,密密麻麻的好不热闹。
提着纸鸢携妻走到树荫下,看到几个闲聊的熟人,宁承今嘲笑起来,“南湖钓鱼时也没见你们如此热情过,今个人家姑娘们放风筝道是让你们一个个巴巴的来的人齐。”说罢将手中的团蒲找了块干净的地方放好,扶娇妻坐下。
几人回过头来笑了笑。紫郡小侯爷道,“女人如花,花开正艳若不有人赏,岂不白白开的寂寞。在者说,都道我们来看姑娘的,岂不知今日我们不来的话,那些姑娘反道寂寞了。”挤眉嘲小炎王妃一笑,“是吧,嫂子!”身子依旧躺在肥沃的草地上,支起的二郎腿脚上系着长线,时不时一摆,遥控着半空上的猴子纸鸢,嘴里还叨着一根狗尾巴草,甚是悠哉!
小炎王妃抿嘴笑笑不语。宁承今展开折扇为妻子撩去身边的小飞虫子,眼神示意妻子不要听那人说话。转头望向宁陵朝,问,“上次见苏兰时,她身上的衣料绣样都很不错,菲儿很是喜欢,听说是你送的新婚贺礼。”
宁陵朝点了点头,“城东的明叶绣坊。上次路过时无意看到的。正好遇到苏兰成婚。苏敏见那绣样说是不错,我就让下人置了一些做为贺礼。”
紫郡小侯爷咽住咳了一声,坐起身来,“听说那家绣坊的老板娘是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姑娘,心灵手巧,为人和善。许多士族子弟上门求亲,却都吃了闭门羹。你当时可有见过?”
“有见。是挺漂亮的。”
“当时与苏敏站在一起,谁更出众一些。”对于美女的欣赏永远是小侯爷最为关注的问题。
宁陵朝回想了一下,那时还真没想着要把两人比着来看,“差不多吧。各有各的美。”
紫郡小侯爷咽了几口口水,“居然都跟苏敏相提并论了,看来传言非虚。”想了想觉得哪不对,“你当初买布就只送了苏兰,没送苏敏?”
“成亲的是苏兰又不是苏敏,要送苏敏吗?”宁陵朝说的毫不在意。
望着表情淡然的三皇子殿下,几人鄙夷,几人叹息!看来当时苏二小姐定是要伤心了!
“哎哟哟……猴子啊……”望着惨跌地上的纸鸢,紫郡小侯爷抱头哀嚎。
一直未插进话的宁君玉和周寒漠笑着,靠树休息。
宁君玉飘忽的眼神突然定到某处,知道今日来是带着某种期盼的,真的就给期盼到了。不自觉得嘴角微勾。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处被人遗忘的寂静角落,紫蓝纱衣的姑娘独自带着纸鸢轻轻把线。天蓝色的蝶蝴纸鸢,干净素雅,只是半死不活的在不高处挣扎,忽高忽低,忽左忽右,随时都有一头载下来的可能。显然是个生手,姑娘有些无奈,却也不心急。终是一道弧线后载下来了,摔得翅膀扯了小口。正待上前取时,却被别人快了一步。
“风向不对,飞不好的。”宁君玉将纸鸢查看一番,笑道,“没事,应该还可以飞。”
原来是他,女子回笑致谢。
“在下宁君玉,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姑娘点头微微一礼,吐气如兰:“周凝晚。”
“你怎么不跟她们一起在那边呢?”转望远处那群开怀嘻笑的莺莺燕燕们,这处地势和风向明显不宜纸鸢上天。
凝晚无奈的一笑,“它总是掉下来,要是与其它姑娘的线缠到一块就不好了。”
“原来她是你妹妹啊……”小侯爷拍着周寒漠的肩膀慨叹缘份之奇妙。“身材高挑,窈窕多姿。美人小脸卧蚕睑,笑时浅浅梨花涡……极品!”
周寒漠横了他一眼,望向远处一对璧人的身影,宁君玉已将纸鸢放飞高处,凝晚立在一旁静静的望着。她一直很安静,小时候就是这样,十年后还是这样。
“对了,没听说你除了初云以外还有个妹妹。”宁陵朝想到了这点。
周寒漠垂下眼帘,一副往事不愿提的模样,但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她的母亲没有名份……”
众人沉默。
家丁丫鬟们送来了点心茶水,小侯爷喊了几声叫回宁君玉。凝晚本不愿过来,奈何胜情难却。见到周寒漠时又是几分尴尬,在周寒漠的介绍下,一一见了礼。
顾菲儿腾出半边蒲团让凝晚依着坐下,看样子对这个姑娘极为喜欢。怜惜的抚上凝晚的发,“好标致的姑娘,多大了?”
凝晚偏头看她,莞儿一笑,“十六。”
“几月生辰?”
“腊月。”
顾菲儿偷瞄一眼宁君玉,笑道,“此时春季,还不到十六。不过也是及笄了。”
宁君玉正在喝茶,噎了一口。小侯爷不知矜持,噗的笑了。宁陵朝与周寒漠默默无语。
“发上的玉钗好漂亮。”细指从发上勾到钗边,三朵海棠成月牙型弯弯排开,红白蓝三色,花蕊青黄。玉薄如纸,几近透明,竟不比真花少半点颜色。顾菲儿连连赞叹。
见娇妻喜欢,宁承今忙问:“出自哪个玉坊?”
凝晚低头模了模发上,笑道,“母亲留下来的,凝晚也不知出自哪处玉坊。”
宁承今有些失望,顾菲儿反过来安慰他,“我只说漂亮,又没说非得要一个。你昨个送的那支也很漂亮。”
闻言,宁承今释然,握着妻子的手,情意绵绵,羡煞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