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只有最后的的三天了,江仙蝶暂时放下“松居”那晚之后心中的疑惑,忙着行政服务中心实习收尾的工作。陈逸飞也发来短信,说自己这几天忙着另外一个策划案,忙完就结束实习,之后再约。在短信结尾还罕见地用了一句古诗: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江仙蝶马上认为陈逸飞心中要说的是下一句: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她立刻觉得温暖和浪漫,心中嗔道,“几天不见,陈逸飞咋文绉绉了?”此时,坐在“同声”办公桌前的陈逸飞却并没有很多好心情,毕业临近,心思重重的他心中体会更深的却是这首李之仪的宋词《卜算子》最后几句: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这天早上,江仙蝶看着档案室里自己整理出来的5年的文件档案,看着一楼大厅墙上自己办的第七期宣传墙报,看着崭新的自己帮助整理的新版行政服务中心服务指南,想着自己三个月里做的大量事务性工作,对自己的实习情况自我感到满意,欣慰地笑了。
当江仙蝶正在电脑前整理电子文档时,没注意汪兆富不知何时站在办公室门外,用复杂的眼光注视着她,一改往日搞怪从背后大叫一声的做法,沉默着。过了几分钟,江仙蝶才察觉,同样吓了一跳,怪他道,“汪哥!你又在吓我呀!”。汪兆富今天很沉稳,淡淡一笑,“小江,我就是不想吓你才站在门口的。”江仙蝶想问他为什么站在门口几分钟不进门不说话,马上意识到他在身后默默注视自己,脸一下有点红,明白什么,便不再问。
江仙蝶知道汪兆富对自己很关注,也许有爱慕的意思,但是她一直采取敬而远之的交往方式。她越来越适应中心的工作,珍惜这个机会,不想实习期间闹出绯闻或别的。
汪兆富还是不进门。他四下看看,见其他办公室要么门开着人办事去,要么门关着,才走进门来,快速关上门。江仙蝶立刻紧张起来,走过去要重新开门。汪兆富伸手拦住她,诚恳地道,“我只说二句话就走!”她便怔住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他。
汪兆富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咽了一口唾沫,低声但是清晰地说,“江同学,你不要看肖克坚主任平时对你好像不错,但人心隔肚皮,你要当心呀!以后来不来中心工作你可要三思!不过,如果你有过硬的关系罩着另当别论!我今天说这些是考虑了的,我真是关心你!还有,以前有对江同学不礼貌的见谅呀!”说完,汪兆富极迅速地拉开门,一溜烟闪下楼去。
江仙蝶站在门口云里雾里,一点也不明白。倒是有一点她意识到,怎么在工作单位也有人像学校一样提醒自己当心别人!要当心的人自己还觉得不错!很可亲可敬!这是为什么?
这天,刘大军从钱振华书记办公室出来后,满脸严肃地来到工程队办公楼。刘金锁问他钱书记交待了什么,刘大军一个字也不透露,还说是为了刘金锁好。
事实也是如此,两人的谈话不仅仅涉及那晚刘大军受伤的事,涉及学校目前的形势,也涉及一些其他事情,甚至谈到了江城政坛。今年是换届之年,钱书记感叹从种种迹象看,也许政坛的狂风暴雨又要刮起来了。钱振华喃喃道,“我蜗居校园,不知道能不能躲过这场风雨,落个清净!我最多只能再干不到一届了,也该下来了。但愿我们的学校党政班子换届不要像外面那样,为虚名闹的不可开交。经历的事多了,我看这些就淡了!”。
说这些话时,钱书记并没有看刘大军,而是站在窗前眯起眼看着窗外操场上学生们在打篮球,像是说给刘大军听,又像是自言自语。他的表情很放松,完全不像平时的威严,看着篮球场上有学生投了好球还微笑。
过了几分钟,钱书记转过身来,很快恢复了严肃的表情,又说,“当然,我也不怕事,要是有人往我脑袋上扣屎盆子,我就往他的脑袋上招呼铁錾子!”钱书记从江城工艺厂车间主任兼区劳模起家步入政坛,话语间时不时冒出一些手艺活儿行话,往往用的十分贴切。今天谈话中钱书记一句也没责怪批评刘大军,但是刘大军却感受到了凌厉的话风,这句话就是今天钱书记说的最重的一句话了。今天钱书记的话刘大军都完全听懂了!
刘大军打断刘金锁的追问,“我们该看账本了!”。于是,两个人就从“松居”上锁的壁柜里的保险箱拿出一沓账本,重新看一本就他们两人知道的“阴账”,回忆和分析着几年来在一笔笔业务中捞钱在“明账”中有哪些漏洞没做好文章。他们计划分析完了就把“阴账”转移走。看完这本记得很不专业的流水账本,他们才意识到这几年钱书记的关系户通过工程得到的利润加起来不下百万。这本“阴账”对自己和钱书记都是原子弹,杀伤力太大了!特别是在目前形势下!看着看着,刘大军和刘金锁两人面面相觑,都开始额头冒汗。
刘金锁颤声说,“哥!我们把账本烧了!”。刘大军马上一瞪眼,厉声说,“你真糊涂!我们一定要把账本留下来!若是烧了,事发了便死无对证,问题就全赖在我们身上!有了这本账,我们就有了护身符!”刘金锁叹了一声,“我怎么觉得今年以来一直不顺,总觉得随时背后会有人捅刀子,又冒出这么一伙趁火打劫的,心中堵得慌!”刘大军露出难得笑容安慰道,“金锁别慌!我的关系告诉我,2天后市纪委暗访组就撤了!还有,我知道那天下我的黑手的对方是谁了!”
刘金锁一下跳起来,仿佛从黑暗中看到光明,嘴里喊着,“堂哥真厉害!”。从那晚后就一直疑神疑鬼,心绪不宁,睡不安稳的刘金锁一下子精神起来。刘大军做一个手势,“我知道后才意识到我不需要请郑鸣放来帮忙,这次我太冲动了!”。
“对方是谁?”,刘金锁急切地想知道。“我目前只能告诉你,对方是官场中人,不在江城,遥控指挥黑道坏我的好事。从他的身份和发的短信来看,他应该是有所顾忌的,感觉到并不想伤我的人,想和我做交易”。刘大军停了一会儿又说,“对方故意用登记的手机号码给我发短信还提示不要去查询号码,其实就是想叫我去查询号码,这样才明白他的身份,打消黑道报复仇杀的担心。从那晚对方的安排来看,这个人真是心思缜密又自信呀!”。又停了一会儿,接着说,“感觉此人一定会发达很可能会高升到江城官场。‘杏花村’有了此人,江城不会太平了!”听堂哥这样说,刘金锁也肃然起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