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庞进想乘热打铁,约陈丽娟来家吃饭,和父母一说,两老都点头,定在双休周六。庞家还认真准备,请楚江大学“学子饭庄”的张老板在其Z市的总店“仙客来”酒家派一位厨师,来庞家准备一桌酒菜;庞家还请了几位亲友一起,准备热热闹闹聚一下,其实暗中存着请大家考察一下庞进的女朋友的意思。
陈丽娟回家给爸妈一说,两老有点紧张。因为上回庞进来家吃饭闹点不愉快,不知道他回去讲没;这回主动约丽娟去吃饭,明摆着是要观察她,该怎样准备才得体又显出诚意?
两人电视也不看了,在客厅商量来商量去,旁边的陈丽娟感动的同时,又有点好笑,觉得长辈想得太多了,于是发话等爸妈商量好了就照办。
终于,两老决定买正流行的频谱穴位按摩仪和按摩脚部的“月球车”叫陈丽娟带去,作为礼品送给两老,理由是人家不愁吃不愁穿,就愁怎样保健身体。
这天清晨,庞进开着Z市国土局办公室的车来江城接陈丽娟,她吃了一惊,上去揪着庞进的耳朵问,“老实交待,啥时候学会开车的。”庞进眼珠子一转回答,“2个月前学的,主要是为了见你方便些!”。陈丽娟闻言脸一红,说,“你骗人!这是你们局里统一联系学的吧?”话虽然这么说,但是脸上红霞陡显,心中很是得意,手指头便变成轻揉着庞进的耳朵。刚才在呲牙的他此时很受用,闭上眼享受。
丽娟的父亲陈强和母亲赵金花远远站着看,心中又是期盼又是担心。
庞家不住在Z市机关宿舍区,庞老爷子买下庞家一个亲戚的位于Z市近郊干道旁的一处宅基地,建起三层小洋楼。虽然这种民间交易并不受法律保护,但是庞家这位亲戚在江城做生意,买了商品房,铁了心不会回来了,庞家住的安稳。
车子停在这栋乳白色栅栏围出一片绿地,四周花团锦簇的小洋楼前。一下车,站在院子里环顾一番,陈丽娟便皱了皱眉头,心中立刻感到有压力。一是庞家住房条件超出她的预料,她马上意识到要是两人结婚了庞家一定会叫她住进来,做孝顺媳妇;二是在二楼阳台站着七八个貌似庞家亲友的人,正在对自己指指点点评头论足。她心里小嘀咕,“庞家闹这么大动静干嘛?”
走进客厅,庞进介绍着两老和来宾,陈丽娟不停地倾身问好。果然,刚才站在二楼阳台的人都是庞家亲友。她没记住全部的人,只记住了有庞进的姑妈、一位表弟、一个亲戚关系绕了几圈的姐姐,居然还有一个小伙子是崔红霞的干儿子。这个庞进的有几分姿色的远亲姐姐她印象尤其深,因为她看陈丽娟的目光带着审视带着敌意带着一些她暂时看不穿的东西。
寒暄问候完毕,陈丽娟送上保健用具,果然,两老眼前一亮,真心喜欢。她这才体会到爸妈那么用心想是对的。
餐前的交谈还算正常,大家无外乎问着陈丽娟年龄、职业、学历、家庭、两人交往历史等这些常规的东西,她回答起来较流畅。同时,庞家自己人也热烈交谈着,她也乐得当听众。
开饭了,大家一起坐了一大桌12个人。这时,那个一直很少说话的庞进姐姐邓珊忽然问了陈丽娟一个问题,“小陈,你和庞进是初恋吗?”,此问题一出,大家几乎都愣住了,沉默。
陈丽娟涨红了脸,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于是不做声。她意识到,答“是”显然之前有男孩追过自己还很热烈,答“不是”在座的人不知道会怎样想。
崔红霞的干儿子曲东风凑热闹接着问了一个问题,“小陈!你家到底开了几家美发屋呀,赚了几百万呀?”。对于这个问题,她只能回答有4家,但是赚钱多少她真不知道。她同样不做声回答。
她不做声还有原因,那就是她本来已经对庞家兴师动众不悦了,这两个问题又咄咄逼人,近似挑衅,她很反感。
庞进解了围,连声说“开饭开饭!吃完饭再聊!”于是开始觥筹交错。端着饮料的陈丽娟陪着喝白酒的庞进一起反复敬这个敬那个,觉得手都举酸了。
吃完饭,几个男人上楼关起门打麻将,庞进也被扯去打几圈,女人们大家继续聊天。
邓珊刚才没有得到问题的答案,于是呵呵一笑说,“其实刚才小陈不回答问题也没啥,年轻人谈恋爱谈个三五个很正常的!反正现在只跟我们进伢子了!至于陈家赚钱多少我看不需要问了。哪个赚钱的会说自己赚钱了,赚了就好!”周围的几个女人纷纷附和。
陈丽娟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翻腾,她观察庞明礼和崔红霞并没有制止这些问题和议论,似乎他们也想知道问题答案。她心想但愿不要再有这些刁钻的问题。
但是,邓珊不放过她,接着问,“小陈!我冒昧再你,你对自己的职业有啥规划?”。陈丽娟使劲按捺自己的不快,还是回答,“我没想那多!先干好本职工作再说”。邓珊意味深长地一笑,“那倒是!工商局可不是谁想进去就进去的,还是稳住这份难得的工作。我知道庞伯伯给南湖区工商局上下都打了招呼。你要对两老好呀!报答他们!”
此语一出,大家面面相觑,庞明礼和崔红霞也面露温色制止邓珊不要再说了。陈丽娟终于按捺不住,站起身,不理客厅的众人,上楼去找庞进。她猛地一起身大家吃了一惊。
庞进正要和牌了,见陈丽娟找她,挥挥手说“等会儿!”。曲东风吹一声口哨,坏笑着说,“进伢子还是去陪人家,是我天天陪着!”。屋里五个男人轰然大笑,庞进脸上挂不住,于是坐着不动,装酷。
陈丽娟觉得自己的眼泪要出来了,于是转身就走,在门外擦擦眼角的泪,走下下楼去。在众人的目光中,她弯腰对庞明礼和崔红霞致意,“感谢今天庞伯伯和崔阿姨的张罗和大家的关心,打扰大家了!我身体有点不舒服,先走了!”说完,她转身就朝外走去。
一屋子人都惊讶站起来,庞明礼大喊,“进伢子滚下来!丽娟要走!”。楼上也炸了锅,几个人下楼看究竟。庞进冲出来,在院子外拦住陈丽娟,连声道歉对不起刚才没理她不对。
陈丽娟摇摇头说,“我真的头昏!我要回去透透气!”晚上我们电话联系。她拦住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傍晚,庞进的电话就打进来了,开口就说,“娟娟息怒!我已经知道啥回事了,我替邓姐向你道歉。她这个人说话一直尖刻,说话得罪过一些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关心我们,闻讯主动要来赴宴,我们总不能赶她走吧!”
回家后陈丽娟没有告诉今天的事,她知道一说爸妈会爆炸的。她这时已经冷静许多,便回答,“没事的,我心情好多了!我今天可没像往日那样当场发脾气吧!还不是为了你的面子!”。庞进赶紧附和“是的是的!你今天很能忍!谢谢你了!”。
两人煲了一会儿电话粥,然后在隔空亲嘴的“叭叭”声中结束通话。
经历此事后,陈丽娟过了一段时间还去庞家拜访走动过,双方都不提那个邓珊,似乎没发生过不愉快。但是,在陈丽娟心中已经有了一个问号,“庞进这样的官宦之家的人都这样难侍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