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鼎良走后,秦时月来到悬岩旁的那间偏屋,和等候的东方道长话别。东方道长微笑着问,“秦局长昨晚睡得可好?”。他斟酌这句话的意思,回答,“独枕月光,睡得还可以。”
道长哈哈大笑,“下山后,我想秦局长劳心劳神免不了有睡不好的时候,欢迎您再上山修养。我的洞府永远为你敞开!是单修还是阴阳双修随意!”。
道长继而沉吟道,“其实,我也不是完全能免俗的人,我也是在社会上模爬滚打二十多年才遁入道门。如今体会,山上山下没有分别,唯有把握心态,苦中求乐!乐中求苦!”。
那天,秦时月听道长说这后一句话时,认为道长只是为了进一步和自己套近乎,顺嘴说说,发个感叹。他哪里知道,昨晚道长深夜无眠,回忆起自己年轻时的风花雪月和挫折坎坷,今天早上看到意气风发的秦时月,不禁油然而生此语。他也不能预测,多年后他在牢中,万念俱灰,看着铁窗外皎洁的月光,忽然想起了这天道长说的话。
道长说为秦时月准备了早餐,他急着下山,婉言谢绝了。当他走到山门时,忽然看见清音和吴晓芸随一群人在殿前晨练,打太极拳。看到他,清音和吴晓芸对视一眼,笑眯眯朝他打招呼问早上好。他回应早上好,刻意低头匆匆走过。
秦时月电话通知曹拥军他们把小车开到清风宾馆停车场等自己,然后拾级而下。一路上,他觉得今天的山花开的格外艳丽,空气格外清新。特别是他看见从云层中射出的太阳金黄光线,他不禁心中感叹,“这事情就要云开日出了!”。
早上童威接到文鼎良和周鑫,下山直奔南湖区政府小会议室。那里,卓越科技的一行人等着文鼎良,然后一起和南湖区展开实质性谈判。
一接近清风宾馆,文鼎良恢复了严肃的老总相,不苟言笑,和在山上判若两人。旁边周鑫佩服,这需要多少年的修为呀。
曹拥军、老李和小陈在清风宾馆停车场等秦时月。他们没注意,刚送走童威、文鼎良的王吉财正在二楼朝下观察。他昨天跟丢了那个神秘的戴墨镜的上山人,今天幻想着是不是可以看到此人出现。
果然,不到一小时,秦时月在停车场出现了,依然戴着墨镜。他立刻下楼,准备拦阻问问是何方神圣。刚走出大厅,很快发现此人靠近一辆小车,车子里走出昨天见到的那个小伙子小陈,一个昨天也看到过的貌似游客的人,还有那个想起来又恨又怕的练家子老李。
他愣住了,心中明白了,自己昨天真着了道,这是一伙的!秦时月他们也看见了王吉财,毫不理会他。
小车启动,从王吉财身边滑过。王吉财气急败坏盯着车中人,车中人嘻嘻笑着戏谑地看着他。王吉财朝地上猛吐一口痰,心中发誓,“等我有机会一定报复你们!”
文鼎良和秦时月在清凉山会晤后,此后卓越科技项目落户江城的一场戏基本按照文鼎良的脚本在上演。有出入的是,在南湖区的原计划装门面似的投资,却变成了较大规模的投资,超出文鼎良的计划,对此他这个董事长也颇为无奈。
因为,在谈判桌上,柯飞亲自表态,对南湖区印象很好,建议买下南湖区科技园创业大楼,作为公司的总部和多元化发展基地,并考虑介入江城房地产市场,开发综合商业地产。柯飞还开玩笑似的说,“到时我就在创业大厦常驻啦!”
在江城的多元化投资文鼎良不是没考虑过,但是他之前和柯飞商量好先抢在国家决策公布前在Z市拿地,办起生产基地后,再考虑在南湖区投资别的领域,目前在南湖区只是租赁创业大厦的三个层楼作为总部办公楼。
文鼎良下山后在路上,柯飞突然打了一个电话,模糊说了想在谈判中抛出在南湖区多元化投资的说辞,还解释是可以描绘远景,增加南湖区信心。文鼎良犹豫一下,答应他虚化提一下。他猜想,只怕他在清凉山时,江城市领导和南湖区负责人对柯飞施加了影响,这样画一个饼子充饥应付一下他们也好。
出乎预料,如今柯飞不和自己商量好就公开抛出具体建议,使他惊讶生气无奈。他惊讶怎么一夜之间柯飞想法就变了?他生气是柯飞不尊重他这个董事长。同时,他也十分无奈,因为柯飞是公司的大股东,大金主,亦可以说是大恩人,是他在公司处于困境时注入资金,公司才有今天。
他决定今天在谈判中表面上顺着柯飞说话,显示公司的口径一致,回去后再做打算。所以,当柯飞说出语惊四座的在南湖区的投资构想时,文鼎良微笑着说,“这是我们认真考虑过的一种投资的构想,我们会进一步评估。”
柯飞知道文鼎良会这样说,于是接了一句,篡改了文鼎良减弱柯飞刚才提议现实性的本意,使文鼎良没有退路。他说,“那好!我建议南湖区根据我们的想法马上拟出合作方案草案,我们着手研究。”
文鼎良脸上抽动一下,很快忍住不快,以微笑掩饰。在座的卓越科技的随员全部你看我我看你,都惊讶而狐疑,不知道两大员老总怎么一夜之间变主意了。
会议室里南湖区官员情绪却立刻高涨起来。万和平当即表态,朝陶德载说,“区长,我们要积极跟进!争取卓越一行离开江城之前拿出合作方案。”说完他转头朝着会议桌对面的卓越这边一行人说,“我想,我们的精诚合作就从刚才正式开始!”
中午,南湖区还是在嘉明大酒店“嘉年华”食府大豪包举行的酒宴。文兴华副市长受市委书记韩苍林委托参加酒宴,南湖区在家的党政负责人全体参加。
酒宴透出浓厚的庆祝双方合作初步达成一致的意味,虽然今天的会谈成果只是一个备忘录,但是明确了下一步双方合作的重点和步骤。
文鼎良虽然酒宴中面带微笑和大家频频碰杯,但是心中却苦涩。柯飞突然掌控了和南湖区的谈判,利用自己不可能公开和他唱对台戏这一点,代表公司在南湖区这边表态,有可能迫使公司在南湖区投资加码,打乱了自己投资重心放在Z市的总体计划安排。
他忽然产生一个警觉,难道柯飞借这个机会要自己单干?虽然他在自己最困难的时候融资帮了自己,但是也是看自己产业做的不错才肯融资,是双赢。他猜想如今柯飞无所顾忌表达实施自己的主张,应该在江城找到了自己的投资兴奋点,也许还得到了当地的暗中承诺,觉得时机成熟了,自恃关系通北京,开始喧宾夺主了。
他想到这一层,越发意识到自己单独和秦时月见面,埋下一颗棋子的重要性。一旦柯飞真的自己单干,就意味着公司轻则资金投向分流,重则股东撤资的局面。到那时,他就要做好单干的准备,需要江城当地的人脉、政策乃至于资金支持。
想到这里,他的微笑渐渐自然起来,这种态度也感染了卓越一行人,使他们释然许多。只有柯飞心中在打鼓,这文鼎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对自己的近似叫板的行为反应冷淡?
柯飞心道,看来,自己也得上清凉山一趟,在东方道长那里打探一下情报。他想当然认为,自己在沿海时和东方道长配合的很好,还一起密修过,道长不会为难自己,应该可以得到一些情报。
中午的酒宴江仙蝶没有参加,因为她的心情不好,借口肚子痛,回家休息。她很早就来会议室准备,觉得不适去了卫生间,忽然听见两个女声有说有笑近了,一听就是裘一丹和陈菲,两人也进了卫生间。
两人居然在议论江仙蝶,说什么她果然是招蜂引蝶的女人,昨天那个来考察的柯总眼睛粘在她身上,只怕这个项目真的成了又有故事可讲了!
江仙蝶闻言可以说愤怒之极!她想不到机关里会有这样的搬弄是非的人!眼睛不盯着工作,却盯着别人的一举一动,在背后毫无根据猜测,议论,造谣。
她产生冲出去骂她俩一顿的想法,但是再仔细一想,忍住了。她想到自己还没有解决编制,想到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歪,想到今天的谈判事大不能误事,于是极力忍住。出来了,她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走进会议室。
在今天的谈判中,柯飞忙着掌控谈判,倒比较老实,看江仙蝶的次数不多。谈判结束时,米文奇招呼大家都去赴宴。陈菲和裘一丹在旁边阴阳怪气,说着什么小江赶紧去该小江大显身手了之类的酸话。
江仙蝶狠狠瞪她俩几眼,还是没发作,于是向米文奇请假。米文奇还没有说话,陶德载开口了,“小江辛苦了!你就回家休息吧!”。
她推开家门,赫然就看见爸妈、江勇军和胡芙蓉父母正在客厅聊天,厨房里叮叮当当估计是胡芙蓉在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