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秦时月正在办公室的行军床酣睡，忽然被办公室外的嘈杂声惊醒了。他恍惚间还以为在家里，邻居们纷纷下楼上班去了。于是，他习惯性向右翻身伸出右手想去拿床头柜上的手机看时间，结果一下翻到地上。他立刻清醒了，慌忙起身收拾丫。
刚收拾好，就响起了敲门声。开门一看，是局里的专职司机小刘。他一见到秦时月就笑了，“局长真的在熬夜加班呀！”。秦时月马上投去狐疑的目光。
他赶紧解释，刚才他开车去小区接秦时月上班，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人，接着打秦时月电话又不接，没办法就打了家里的座机，结果马晓霞很快接了，告诉他秦时月在单位加班就睡在办公室。小刘一边嘴里嗯嗯，心里却犯嘀咕，秦局长极少在单位熬夜加班呀。
听小刘一番话，秦时月心里感叹道，“老婆就是老婆，了解自己！虽然因为误解气恨自己，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维护自己的形象！”。
于是他装模作样道，“是呀！我昨晚赶一份报告，熬夜很晚了，就睡在这里。”
小刘赶紧说了一番领导要注意身体之类的话，秦时月敷衍地点着头却不看他，小刘就知趣地离开。
上班不久，何平电话通知他来自己办公室一趟。一进办公室，何平示意他关门。
何平没有马上说找他什么事情，而是亲自为他沏茶，他慌忙拦住说自己来，何平坚持，他只好作罢。他心里嘀咕，“自己来何平书记的办公室何平极少为自己沏茶，看来今天要说的事不一般！”
果然，等他心不在焉地喝了几口茶后，作思考状的何平说了三件事。
在说第一件事之前，他先来了几句隐晦的话，但是却使秦时月更加思量。他说，“秦局长！你代理局长以来，工作成绩有目共睹!组织上是很清楚的！当然，你也知道免不了会有人背后议论人，你要正确把握！媲”
秦时月睁大眼睛看着何平，琢磨着他的这番话背后的意思。何平见状笑道，“秦局长不要多想！我今天要告诉你三件事。这头一件事是喜事呀！要祝贺你！就是市委组织部马上就要推荐一批干部参加省委组织部办的党校培训班。你也知道，按惯例这是对新提拔和拟提拔的干部的专门培训。”
秦时月心中立刻开始翻腾，有一种苦尽甘来的幸福在荡漾。他心中念叨，“自己的努力终有回报！自己的那本《神机策》发挥了作用，自己的仕途上升路真的走出了第一步，自己的局长正式任命估计不远了！”。
看秦时月表情轻松了，何平微笑，接着说，“秦局长！这第二件事就是，近来有人针对Z市近几年来经济工作的一些做法瞎议论，说什么我们把土地做人情白送给投资客商、任意侵占基本农田、随意承诺减免税收、工程招投标不落实什么的。你作为搞经济工作的主要局的负责人，首当其冲也遭到非议！”。
秦时月心中的幸福感只持续了不到二分钟，立刻被郁闷和气氛代理了，他月兑口而出，“真他妈地瞎说！谁议论谁来搞经济工作呀！”。
何平又笑了，“秦局长不要激动！对此我和几个班子成员沟通过，我们的共识是做经济工作免不了变通处理事情，还要和三山五岳的人打交道，处理错综复杂的关系，被人议论是很自然的事情！你不要有思想包袱！很多决策是我们班子做出的！”
秦时月知道这是何平给自己吃定心丸，交待Z市班子针对这种情况沟通后的意见，于是表态自己一定贯彻领导的意见，正确对待议论。
何平忽然貌似才想起来说道，“对啦！我在市里开会时，市纪委副书记陈旺专门把我叫到一边，说按照市委常委会安排，近期市纪委要联合一些部办委局，开展一次赴各县市区的巡视走访，为即将赴江城的省委巡视组开展工作做一些铺垫。他特意强调，Z市是省委巡视组必到的重要一站。”
秦时月明白了，今天何平要说的最关键的话在这里，就是提醒自己在巡视组来时，按照Z市班子碰头后的统一说辞讲话，回答问题，不得各说各话，给班子添乱。于是，他马上表态领导放心，自己一定会把握好。
何平听完秦时月表态，马上脸色一沉，严肃几分，斟酌一番说道，“我今天给你讲的第三件事是涉及你的个人私事！”
秦时月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想到的是不是江仙蝶的事情泄露了？他马上联想到了万少山给自己的那几张照片，心中忐忑起来。
何平观察到了秦时月的紧张神情，马上接着说，“是这样的，有人议论你和Z市籍的一个女商人关系不清不楚，去年人家就在几个场合向政府里的人打听你的情况，据说今年春节后人家几次回Z市见你，据说昨天还开着豪车在市政府门口等你下班。本来你的个人私事我不宜追问，但是你正处于事业的节骨眼上，出于关心，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秦时月心中首先释然，庆幸不是说江仙蝶！接着忿然，暗骂这是哪归哪儿呀，真的是捕风捉影！他又觉得惶然，心想暗中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有一点风吹草动立刻流言乱飞！
于是，他尽量压抑自己的愤怒，从十几年前自己和吴晓芸的恋爱开始讲起，一直说到吴晓芸去沿海认识了文鼎良，文鼎良临来江城考察之前曾经向她咨询Z市情况。他没讲自己在清凉山上见到吴晓芸的情形，觉得要是讲了随后恐怕这情节又会被人演绎成“电视剧”到处传播！
何平听完秦时月的讲述，呵呵笑了，“原来是这样呀！看来这个吴晓芸当年和你分手真没眼光！如今活该她后悔！不过，她倒是为Z市家乡做了一件好事。待市里搞客商座谈会时，我叫办公室邀请她参加，我来和她说道说道！对啦！还是建议你和她接触要小心，不要授人以柄，不要让弟媳妇知道哟！”
秦时月苦笑起来，昨晚的事情历历在目。见火候差不多了，何平开始看表，秦时月马上起身告辞。
出了办公室，他回味着何平刚才的话，感觉何平书记是字斟句酌之后才和自己说，真的是耐人寻味，同时言语背后体现出恩威并重。
他心中感叹，“何平以前说话乡土气重，如今何平书记越来越会讲官话了！按照今天他讲话的水平，应对省委巡视组的谈话那是不在话下！”。
江城这边，江仙蝶会中心上班后，也是心绪难平。不是因为同事的议论，过了几日这种议论明显少了，特别是姜华副主任站出来提醒同事们以后，几乎没有人议论了。原因是，她敏感的察觉同事们和自己相处的方式发生了微妙变化。
变化首先体现为距离感，和自己热络地谈天的人少了，嚷嚷着为自己介绍男朋友的人没了，约自己逛街的没了，凡此种种。其次体现为态度的貌似轻慢，以前同事在公开场合对自己比较尊重，叫她办事也是用“请帮一个忙”之类的客气语，如今动不动直接说“你把这个事办一下”，还有人不客气地说“你这也不会！”、“你是怎么办事的？”之类的话。再就是领导们除了交工作任务，都不关切地谈心了。
她当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心里很乱，于是用繁忙的工作麻木自己。经历很多事和时间后，她才明白，这是因为同事们在心中掂量了自己的背景和前途，划入“无背景、前途暗淡”之列，自然用心打交道的心思就淡了，就反映到行为上。
就这样还算平静地过了二周，一件事情又为难她一番，使她一时情绪激动，作出不冷静的事情。
这天早上，方旋突然出现在中心，肖克坚忙不迭倒茶，关起门来说话。过了一会儿，肖克坚带着方旋来到办公室，他说，“小江！方主任带来区领导的一个任务，等会儿你听她安排！”，说完就走了。
江仙蝶有点晕，去了专班二周，肖主任就称呼方旋“方主任”，难道区里给她任职了？
原来，区里为了进一步提高项目服务效率，对现有集中大包大揽的项目服务专班进行改革；由陶德载提议，以区政府直属临时机构的形式单独成立两个服务机构，一个是卓越科技项目服务办公室，一个是南湖科技园项目服务办公室；方旋被任命为卓越科技项目服务办公室副主任。
正式文件肖克坚亲自拿到手上2天，也没给别人说道。同事们大多知道了，江仙蝶却不知道。
当办公室屋子里只剩方旋和江仙蝶两人，一种尴尬的气氛冒出来。两人是昔日的大学同学，又做了好几个月同事，但如今江仙蝶遇到坎坷，方旋却进步了有了小小的领导职务，该如何说话交往，两人心里都在打鼓，于是冷场了。
方旋于是拿起办公桌上的一本咨询资料合集看起来，心里却在琢磨如何开口。江仙蝶拿起桌上的文件夹，随意翻看着新收到的文件，等着方旋发话。
方旋还是开口了，“江仙蝶！区领导交待下来一个工作任务，请你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