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北,日行夜歇,林寒、秋离、非烟三人借着马力,并不显得困乏。这一日,三人到达太原境内,路上行人渐渐多起来,远不是之前的大小猫三两只。
人多是非多,天南地北的行人凑在一起,固然热闹,但招惹是非之辈亦不在少数。太原城是一座大城,古往今来,作为一座军事要塞,其地理位置相当优越。自汉朝起,历经魏晋,又逢隋唐,到如今,遗留下的遗迹古物、文化名祠,不在少数。故而,太原城吸引了许多墨客骚人,亦不乏江湖豪杰。
林寒三人到了太原城,决定在此歇息一日,以洗来路风尘之铅华,待得体泰身轻,再行上路,同时,也是为了探听些恒山的消息。恒山派昭告天下,选取令狐冲为下任掌门。此消息一出,天下哗然,随之而来的,便是无穷无尽的奚落以及鄙夷。北岳恒山,一心向佛,其中虽有出家与俗家之分,但数百年来,虽无明言,却不曾有过男性弟子,更遑论选选一污浊男子执掌门之尊,平白污秽了这一佛门圣地。故而,恒山昭示一出,武林中人有不屑者,数不胜数,俱言于‘恒山三定’之后,恒山派竟然没落至此,于是叹息谩骂不止。
于太原城歇息,林寒三人除了购买些补给之外,亦是为了探听江湖中人对恒山一事的反应,明了恒山如今的局势,好为来日之谋做些准备,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兀自乱了分寸。
林寒三人是午时进的城,决定休整半日后,三人找到一家颇为干净的客栈,要了两间相连的客房,交待客栈伙计取些上好草料,将骏马好生照顾,之后便提着兵器出门。
打听消息的最好去处,莫过于赌场酒楼。对于赌之一道,虽有大赌伤身、小赌怡情之说,林寒亦是敬谢不敏,兼且月复中空乏,林寒便与秋离、非烟两人细细打听,稍加分析之后,三人直奔向本城最大的酒楼——四海酒楼。
按照林寒的习惯,自然不愿意追求什么最大、最好的嘘头,那些不过是骗人的,他更愿意找一偏僻的地方,安静地享受一顿独家风味的吃食,而不是去那些华而不实的地方,那纯粹是吊凯子的。正所谓楼不在好,有厨则名,这里的厨,指的自然是能够将菜做好的厨师,而不是什么大厨,奈何,为了探听消息,林寒不得不屈就一回,而没有功夫去探听哪里有好的吃食。
如今恰逢午时,正是食客最多的时候,等得三人来到四海酒楼,三楼雅间是肯定没有了,而一楼虽有空位,奈何中间有过道,人来人往的,很是影响吃饭的心情,只有本地小生意人才会在一楼用餐,依着江湖豪客的习惯,多喜欢在二楼用餐,如此说来,二楼才是林寒三人最好的去处。
酒楼的伙计见到三人都带着兵刃,也不多说,口中高呼着‘二楼有位置’,直接将三人带到二楼。踏上二楼,四下打量,那是一个空位都没有,曲非烟这下不高兴了,呵斥道:“你这小二,真没道理,怎么骗我们说楼上有位置?”
林寒笑着将非烟拉过,说道:“不用计较,小二哪里知道楼上有没有位置,就算真没有,他们也不能将客人往外赶,还是要领上来的。”
伙计感激地看了林寒一眼,说道:“这位爷说得实在,我们也就是混口饭吃,要是真的将客人往外赶,后面就有掌柜将我们赶出去。”说到这里,伙计眼尖,正好瞧见有一桌客人吃饱离席,连忙带着林寒三人向那边走去,笑着道:“您看,这不就有位置了吗!”
既然已经有了位置,曲非烟也不再计较,在经过林寒的解释之后,她也明白确实是这么个理。
伙计将三人安排就坐之后,立即招呼来杂工,让她将桌面收拾干净,一边问道:“不知三位客官要些什么吃食,本店有”
不等伙计报出菜单,林寒笑着摆了摆手,道:“你将你们酒楼的特色菜弄六个上来,三荤三素,再来三斤牛肉、米饭以及一壶好茶。”
“好嘞三荤三素、三斤牛肉、米饭和一壶好茶,马上就来,三位稍等。”记下三人的要求,伙计立马向后堂跑去。
这个时候,林寒才有闲观察四周的情况,只见这二楼差不多摆了三十几张桌子,果然不愧是太原城内最大的酒楼,要知道,以如今的条件,整出这么大的三层木楼,可是非常大的一项工程。
正午时分,三十几张桌子已经全部坐满,林寒细细地扫视一圈,其中多为佩带着兵刃的江湖中人。其中外型彪悍者有之,看似文弱者有之,大汉、老头、姑娘、小伙、孩子,应有尽有,各自三五成群,围拢在一起,更是高声阔论,天南地北地海侃着。林寒点点头,知道来对了地方。
这不,就在离林寒三人不远的一张桌子上,两男两女一老头,统共五人,已是毫无顾忌地说了开来,而他们此刻谈论的,正是令狐冲入主恒山一事。只听其中一位年龄与林寒相仿的少年人说道:“嘿,自从定闲、定静、定逸三位师太逝去之后,恒山派的大小尼姑是越来越不成气候,如今更是令人不齿,竟然寻了一个男人前去撑腰,这也就罢了,更是找上一个华山弃徒,平白便宜了令狐冲那小子,若是恒山先祖有灵,一定会活活地气死。”
“师弟说的是,恒山派原本有些贤名,在江湖中的口碑也是不错,想不到,竟然会让一个男人来领袖一群尼姑,道德败坏啊。”其中一壮年女剑客接口道。
听着两人的对话,林寒一愣:感情这五人还是一个门派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哪一派。想到此,林寒功运于耳,探出头去,细细地倾听着。
突然之间,那老头向林寒这边瞧来,见着林寒的神韵,也是一惊,明白是个高手,便点点头以示招呼。既然被人发现,林寒也是回礼,正襟危坐之时,耳力却不曾停歇。那厢,老头叮嘱一声:“隔墙有耳,闲话少说。”
两个年轻人四下扫视,目光划过林寒一桌,见到秋离、非烟两人,眼睛一亮,好在两人家教还是不错,并不久留,目光一闪而逝。或许是为了引起佳人注意,其中较年长的黄衣年轻人犹自说道:“师叔不必介意,恒山派既然能够做得出来,又何必再怕人说,而且我们也不是诋毁她们,事实确是如此,难道还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老头叹息一声:“小心无大错,就算恒山派再胡闹,她也是五岳剑派之一,其中自然会有五岳盟主出面阻止。”说到这里,老头心中一惊,再一次向林寒望来,上下打量之后,老头心中更惊,起身离座,走到林寒身边,拱手问道:“这位少侠,小老儿有理了。”
不知老头何意,林寒下意识地戒备着,若是他一个人在此,倒是无需如此麻烦,但是,有秋离、非烟两人在,便由不得他不慎重。林寒点头,问道:“不知老丈有何事?”
老头道:“在下太原快剑门李玄,见过少侠,不知少侠可是嵩山弟子,人称‘追风剑首’的林少侠?”
林寒一愣,与秋离、非烟两人对视一眼,点头道:“李前辈好眼力,少侠之称不敢当,在下就是嵩山林寒。不知李前辈有何指教?”
李玄脸上喜色一闪而过,笑道:“原来真是林少侠,请恕小老儿眼拙,之前竟然没有认出来。”
“李前辈太客气,在下年少经验浅,未能识得前辈,还望见谅。”林寒亦是敷衍着,却并没有介绍秋离、非烟两人的意思。
李玄摆摆手,突然招呼道:“你们四个过来,见过嵩山林少侠。”然后对林寒说:“之前是年轻人胡扯,得罪了恒山以及五岳剑派,望林少侠见谅。”
林寒点点头,算是默认了,毕竟对外来说,五岳剑派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容不得他人诋毁,败坏名誉。
那四人听说是嵩山派的,为了不给门派惹麻烦,也是要过来赔罪一声。之后四人又各自做着自我介绍,更是将眼睛滴溜溜地望向秋离、非烟两人。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快剑门五人将姿态放得这般低,林寒也不好为难他们,尽管心中不愿,按照江湖规矩,还是对两女做了一番介绍。听说秋离是崆峒女侠,快剑门两人眼中发光,就想上前套近乎。
与年轻人不同,李玄很有眼力见,看到林寒脸现郁色,连忙拉回两人,告罪一声,发出客套邀请之后,连忙回了本桌,之后又是压低声音将两人教训一番,两年轻人才收敛一些。
看着林寒一脸的醋意,秋离、非烟两人是笑开了怀,弄得林寒好不自在。这时,恰好伙计将饭菜端上来,林寒连忙招呼两人用餐,如此才避过尴尬。
有之前一出,楼上之人都明白有五岳弟子在,倒是不好明目张胆地非议恒山派,不过江湖人士自由惯了,如何忍得住?不久之后,又有人小声地议论开来。这如何瞒得过林寒,自然又是全部收入耳中。得到消息,细细以筛选,林寒心中了然,大多数都是鄙夷的论调。
不久之后,李玄一桌离席,经过林寒这边,再次发出邀请之后,告罪一声,结账下楼。等到林寒三人酒足饭饱之后,也要结账之时,被告知已经有人给了饭钱。林寒心中一笑,想着必是李玄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