杞人忧天,讲述的是一个叫做林寒的年轻人的故事,传说有一天林寒坐上了日月牌人力升降篮,却害怕升降篮质量有问题,总觉得会从半天中掉下山崖,最后证明,纯粹是虚惊一场,黑木崖出品、必属精品,很久以后,人们收集一代宗师林寒的平生趣事,便有了杞人忧天这么一个故事流传下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人类的文明并不仅仅是前进,偶尔后退也是被允许的。
其实真的不能怪林寒怯懦,竹篮不住上升过程中,林寒抬头仰望,隐约能见头顶有数点光亮,那并不是天上的星光,而是人间的火把在照耀着大地。
这黑木崖着实高得厉害,黑夜之中,仍可见到一片片轻云从头顶飘过,再过一会,身入云雾,俯视篮底,但见黑沉沉的一片,连灯火也望不到了。
过了良久,竹篮才停。林寒等人等抬着令狐冲踏出竹篮,跟在上官云身后,向左走了数丈,又抬进了另一只竹篮,原来崖顶太高,中间有三处绞盘,共分四次才绞到崖顶。林寒暗自踌躇:东方不败住在如此高地,属下教众要见他一面自是为难之极。
好容易到得崖顶,太阳已高高升起。日光从东射来,照上一座汉白玉的巨大牌楼,牌楼上四个金色大字“泽被苍生”,在阳光下发出闪闪金光,不由得令人肃然起敬。
林寒多少有些羡慕:东方不败这副排场,武林中确是无人能及。少林、嵩山,俱不能望其项背,华山、恒山,那更差得远了。他如此做派,不是寻常的草莽豪雄可比,便是裂土王亲亦不过如此了,只是可惜
任我行轻声道:“泽被苍生,哼!”
见任我行这般,林寒只在心里发笑,怕是任我行心中羡慕不已,只怪他自己不曾想到这一节,不过,之后一定会原封不动地将东方不败的制度沿袭下来。
此时,上官云朗声叫道:“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奉教主之命,前来进谒。”
右首一间小石屋中出来四人,都是身穿紫袍,走了过来。为首一人道:“恭喜上官长老立了大功,贾长老怎地没来?”
上官云道:“贾长老力战殉难,已报答了教主的大恩。”
那人道:“原来如此,然则上官长老立时便可升级了。”
上官云道:“若蒙教主提拔,决不敢忘了老兄的好处。”
那人听他答应行贿,眉花眼笑的道:“我们可先谢谢你啦!”他向令狐冲瞧了一眼,笑道:“任大小姐瞧中的,便是这小子吗?我还道是潘安宋玉一般的容貌,原来也不过如此。青龙堂上官长老,请这边走。”
上官云连忙道:“不敢、不敢,教主还没提拔我,可别叫得太早了,倘若传进了教主和杨总管耳中,那可吃罪不起。”
听着两人的对答,林寒犹如身处宫闱戏剧一般,大是咂舌。
那人伸了伸舌头,当先领路。从牌楼到大门之前,是一条笔直的石板大路。进得大门后,另有两名紫衣人将五人引入后厅,说道:“杨总管要见你,你在这里等着。”
上官云道:“是!”垂手而立。
过了良久,众人都是等得有些不耐烦,那杨莲亭始终没出来,多少有些不安分,只是上官云一直站着,不敢就座。其它四人也是无法,只能陪着站桩。
林寒寻思:这上官云作为白虎堂长老,在教中职位着实不低,可是上得崖来,人人没将他放在眼里,倒似一个厮养侍仆也比他威风些。果然是一副皇帝、太监是亲家的意思。
那杨莲亭只是个总管,是打理杂务琐事的仆役头儿,可是魔教的白虎堂长老,竟要恭恭敬敬的站着,静候他到来。东方不败当真是活得像个深宫里的皇帝一般。
又过良久,才听得脚步声响,步声显得这人下盘虚浮,无甚内功。一声咳嗽,屏风后转出一个人来。林寒斜眼瞧去,只见这人三十岁不到年纪,穿一件枣红色缎面皮袍,身形魁梧,满脸虬髯,形貌极为雄健威武。
第一次见到杨莲亭,再联想到东方不败与他的关系,林寒差点没吐出来,想着东方阿姨果然很受、很欢迎。
杨莲亭一出来,便对着上官云道:“上官长老,你大功告成,擒了令狐冲而来,教主极是喜欢。”声音低沉,甚是悦耳动听。
林寒心中诧异,原本以为外表粗狂的杨莲亭应当是作虎豹之声,没想到竟是如此一朵奇葩,东方阿姨的口味当真是相当怪异。
上官云躬身道:“那是托赖教主的洪福,杨总管事先的详细指点,属下只是遵照教主的令旨行事而已。”
杨莲亭走到担架之旁,向令狐冲脸上瞧去。令狐冲目光散涣,嘴巴微张,一副身受重伤后的痴呆模样。杨莲亭道:“这人死样活气的,当真便是令狐冲,你可没弄错?”
上官云道:“属下亲眼见到他出现在恒山派,就算属下有疏忽,方证、冲虚等人亦不至于弄错。只是他与人斗了一场,又中了属下两掌,受伤甚重,一年半载之内,只怕不易复原。”
杨莲亭笑道:“你将任大小姐的心上人打成这副模样,小心她找你拚命。”
上官云道:“属下忠于教主,旁人的好恶,也顾不得了。若得能为尽忠于教主而死,那是属下毕生之愿,全家皆蒙荣宠。”
杨莲亭道:“很好,很好。你这番忠心,我必告知教主知道,教主定然重重有赏。风雷堂堂主背叛教主,犯上作乱之事,想来你已知道了?”
上官云道:“属下不知其详,正要向总管请教。教主和总管若有差遣,属下奉命便行,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两人这一番溜须拍马,听的众人恶心不已,想要快些过去,偏偏还无能为力,只能生受着,端的是苦恼不已。
良久之后,杨莲亭笑道:“很好,教中众兄弟倘若都能像你上官长老一般,对教主忠心耿耿,何愁大事不成?你辛苦了,这就下去休息罢。”
上官云一怔,没想到杨莲亭要打发他下去,这可如何使得,他现在的小命可是拽在任我行手里,连忙说道:“属下很想参见教主。属下每见教主金面一次,便觉精神大振,做事特别有劲,全身发热,似乎功力修为陡增十年。”
杨莲亭淡淡一笑,说道:“教主很忙,恐怕没空见你。”
上官云探手入怀,伸出来时,掌心中已多了十来颗大珍珠,走上几步,低声道:“杨总管,属下这次出差,弄到了这十八颗珍珠,尽数孝敬了总管,只盼总管让我参见教主。教主一喜欢,说不定升我的职,那时再当重重酬谢。”
有了贿赂,自然一切好说,杨莲亭皮笑肉不笑的道:“自己兄弟,又何必这么客气?那可多谢你了。”放低了喉咙道:“教主座前,我尽力替你多说好话,劝他升你做青龙堂长老便了。”
上官云连连作揖,说道:“此事若成,上官云终身不敢忘了教主和总管的大恩大德。”
杨莲亭道:“你在这里等着,待教主有空,便叫你进去。”
上官云道:“是,是,是!”将珍珠塞在他的手中,躬身退下。
杨莲亭站起身来,大模大样的进内去了。
知道此时,林寒等人才大嘘口气,这半会的功夫,可是比一年还难受,真是体会了一把度日如年的感觉。见者众人的表情,上官云尴尬地笑笑,显然已经习惯,并不多做解释。
又过良久,一名紫衫侍者走了出来,居中一站,朗声说道:“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有令:着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带同俘虏进见。”
上官云道:“多谢教主恩典,愿教主千秋万载,一统江湖。”左手一摆,跟着那紫衫人向后进走去。任我行、林寒和向问天、盈盈抬了令狐冲跟在后面。
一路进去,走廊上排满了执戟武士,一共进了三道大铁门,来到一道长廊,数百名武士排列两旁,手中各挺一把明晃晃的长刀,交叉平举。
林寒等人随在上官云身后,从阵下弓腰低头而过,数百柄长刀中只要有一柄突然砍落,便不免身首异处。林寒是无所谓,但是任我行、向问天等身经百战,虽也是不将这些武士放在眼里,但在见到东方不败之前先受如许屈辱,心下暗自不忿。
林寒心想:东方不败待属下如此无礼,如何能令人为他尽忠效力?一干教众所以没有反叛,只是迫于婬威、不敢轻举妄动而已,东方不败轻视豪杰之士,焉得不败?从这点可以看出,在御使帮众方面,东方不败比之任我行要差了数筹。
走完刀阵,来到一座门前,门前悬着厚厚的帷幕。上官云伸手推幕,走了进去,突然之间寒光闪动,八杆枪分从左右交叉向他疾刺,四杆枪在他胸前掠过,四杆枪在他背后掠过,相去均不过数寸。
林寒看得明白,却并不吃惊,知道这些不过是吓唬人的,并没有实质性的威胁,作为一种仪式多过实效。
上官云站立不动,朗声道:“属下白虎堂长老上官云,参见文成武德、仁义英明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