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谁与谁在一起,谁与谁说了些什么,没有人知晓。
次日清晨,旭日照常升起,一骑绝尘,向着更北边而去。
望着那匆忙远去的身影,看守城门的小吏松了口气。
邯郸城内,听着手下人的禀告,燕小六喃喃道:“那位爷可算是走了!”
就在林寒离开不久,又有一人一骑,向着官道远去,同样的骏马、同样的向北,唯一不同的是,那人全身都被黑袍笼罩着,看不清脸上的轮廓。
一路都不曾停歇,直到平定州出现在视野中,林寒才放缓了速度,最终停了下来。
牵着马匹,独自踩在幻灭不定的灯火中,于这寂静的街道前行,天上没有明月,唯有熙熙攘攘的星辰争先恐后地俯瞰着大地,让人觉得是那么的刺眼。
夜色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事情本不该是这个样子的,林寒低头走在落寞的街角,一人、一马,却是那么的孤寂,仿佛少了些什么,是不是有那么一个夜晚,也曾经在这个街巷中前行,那时有人陪
一样的小栈、一样的院子、一样的房间,仿佛连里面的摆设都不曾挪动分毫,不过,物是人已非,林寒叹息一声,召唤客栈掌柜准备热水。
铅华殆尽,却并没有神清气爽,林寒摇了摇头,将房门开得通透,望着外面安静的夜,想着、想着,不由笑出声来。
转身,回到桌边,将食盒打开,一件一件地取出,杯盘满桌,等到提着茶壶斟茶的时候,林寒才愕然的发现,竟是在不知不觉中摆下了两个茶杯,望着桌上的菜肴,是那么的熟悉,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终究,林寒还是将两个杯子都斟满,微笑着举杯:“敬那些早已散去、却活在我们心中的岁月。”
一抬手,将整杯的茶水灌入喉咙,咳嗽间,却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那么的辛辣,那么的沉重,仿如上了年头的烈酒,是那么的醉人
夜,还很长,林寒却早早就躺在床上,合着眼帘,耳边没有莺莺细语,久久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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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木崖很高,高得让飞鸟绝望,不得不哀鸣着远远地绕开。
此时此刻,黑木崖上下,人头攒动,每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眼睛不停地四下里打量着,就连一些视觉死角,也会不断地有人前去查探,仿佛,他们在戒备着什么,而这样的局面,在几天前就已经开始了。
黑木崖顶上,某处房间中,一个独目老者不停地用绸缎擦拭着手中的利剑,口中不停地念叨着:“应该要来了。”
激动、恐惧?又或者,还有些其它的情绪。那微微颤抖的手,像是要告诉些什么
日华西行,渐渐地将要沉入远山之中,想象中的那个人,始终没有来。
当太阳收敛了最后意思笑容,淹没在暮霭之中,有一个人,在黑木崖后山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他,正是林寒。
“加强戒备?你以为我还会将自己的命运交到他人手里,让别人的喜怒来决定吗?”林寒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山峦,向着山顶的某个地方望去,不屑地嗤笑着。
崖顶的某个地方,仿佛有人感受到了些什么,心中有些悸动,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只是疑惑间,那种飘渺的感觉无从捉模。
眼看着天色就将暗淡下来,林寒再不停歇,放下手中的包裹,细细地打开,从中取出两枚尺长的短剑。
这两枚短剑正是林寒之前在邯郸城里特意请高明的铁匠打造的,与普通的短剑、长匕,有很大的不同。
寒光湛湛的短剑,锋利固然是一个方面,但最为重要的,还是硬度,非常的硬,而且按照林寒的要求,老铁匠还在其中参杂了一些别的材料,使得短剑非常的耐磨,同时为了不被轻易折断,更是增加了厚度,几乎是普通短剑的两倍。
看着手中的短剑,尽管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林寒还是赞不绝口,非常的满意,当然,为了特意打造两枚这样的短剑,花费的银子也是不在少数,但林寒并不在意,正所谓一分钱一分货,要想马儿跑还不给它草,哪里有那样的好事。
将两枚短剑放下,林寒又从包裹中取出一圈长绳,细细地展开,大约有三丈来长,两手绷着一段绳子,微微使劲,听着绳子扯动间发出的‘嗡嗡’声,林寒满意地点点头。
下一刻,林寒分别在长绳的两端都打上活扣,分别系在两枚短剑底端的圆孔中,提着米长的一端,呼呼地甩动着,良久,林寒才将之收起,但从他的表情看,还是非常的满意的。
收拾好家当,来到山脚下,看着高耸入云的黑木崖,林寒笑了笑:“任我行,你做梦都不会想到,我比你做得更绝!”
冷哼一声,将泪痕剑紧紧地扎在背上,林寒一手拿着一枚短剑,一手圈着绳子,提气、纵身,如同一只大鹏鸟,平地里跃起两丈之高,就在将要力尽之际,脚尖轻点,踩踏在一棵大树的枝桠上,再次向上蹿起。
如是三次,直到脚边再也没有支点可用,林寒才挺胸、收月复,在滞空的一瞬间,拿着短剑的左手狠狠地向上甩出。
那枚寒光闪闪的锋锐短剑,在林寒真气的推动下,如同一只离铉的箭,电射而出,在其身后,那捆绑着的长绳展开,直直地向前方蔓延。
‘呲’一声响,感受到手中的力道,林寒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容,就在身子急速下坠之际,左手拉着绳子向后一扯,借着这反冲之力,林寒整个身子犹如一只金翅大鹏鸟,再一次扶摇而上。
待得越过短剑入石之处,手臂再次甩动,将之前的那一枚短剑扯出,顺势甩动另一端捆绑着的另一枚短剑,下一刻,第二枚短剑再次没入石壁之中。
如此这般,依葫芦画瓢,后面的事就轻松了许多,每一次的重复,林寒的身形都会上升两三丈的距离。
飘逸、自然、洒月兑,林寒的手臂挥舞间,黑木崖那万丈绝壁,再不是遥不可及。
两年前,在知道任我行是通过嵩山后山上了封禅台的,林寒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其实在他的脑海中,早就有了这么一个法子,任我行的成功登顶,不过是将他脑海中的记忆抽茧发芽,再生新枝。
在那遥远的记忆中,曾经有过那么一段非常深刻的记忆,那是一部叫做《风云诀》的动画武侠片,里面的聂风在失手将步惊云打下万丈悬崖的时候,正是通过手中的‘雪饮刀’以及一段坚韧的藤条,同样是手臂甩动间,到达了悬崖底部的溪流中。
唯一不同的是,聂风是从上往下,而林寒今日正在做的,却是从下往上,可是,除了难度增加了一些,又有什么不同呢?
在林寒的提前准备之下,绳索自然要比藤条好用,所耗费的,不过是时间的长短而已。
呼呼风声中,通过甩动着特意打造的短剑,林寒的身形,犹如一只大鹏鸟,不停地拔高。
淡淡暮色中,夕阳已经沉默很久了,依依不舍中,越来越多的光线被收拢回去,或许在回炉之后,明日一大早,会在东方闪耀。
但这一切都和林寒无关,就在天色完全暗淡之际,他终于在最后一个飞身中,转瞬间,越过了最后一块山石,在那高高的半空中,在滞空之后,犹如一只扑食野食的雄鹰,呼啸着以更快的速度向着地面坠落。
速度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砸落在嶙峋的碎石之上,跌得粉身碎骨,就在最后关头,林寒再一次甩动臂膀,只是这一次,短剑飞行的方向,不再是向上,而是斜斜地向着崖顶高处的一颗高大树木飞去。
携着呼呼冷风,‘夺’的一声,短剑没入树干之中,只留下一个圆环还在外面,绳索晃动间,林寒借着这一股回旋摇摆之力,将将掠过地面,犹如荡秋千一般,迅速飞到大树之上,伸手一勾,一搭即放,再一次借助回旋之力,速度立减,最后稳稳地在第一节枝桠上站定。
登高、远望,踩在树冠之上,像是将世间所有的一切,都踩在脚下。
昏暗的夜幕下,或许是因为站得太高的缘故,林寒只觉得今夜的星辰特别的闪亮,仿佛轻轻地伸手,就能将璀璨的明珠摘在手中,任意地玩弄,就像黑木崖某处的任我行。
寒冷的夜风中,林寒站在高大树冠的顶端,沉沉地闭着双眼,深深地吸一口气,吐气成生,一番宣泄之后,才缓缓地睁开漆黑的眼睛,其中,有一股熊熊的火焰,在腾腾地燃烧,渐渐地扩散开来,仿佛要将整个夜空吞噬。
在点点星光的照耀下,细细地搜寻着,终于,林寒的目光定在某个地方,那里,有微弱的火光闪烁,那不是天上的星辰,而是人间的烟火。
找到了目标,林寒呵呵地笑出声来:“任我行,我来了!”
从大树顶端跌落,经过入木短剑之时,林寒伸出手掌,轻轻一拍,短剑电射而出,却被林寒一把握在手中。
找准目标,林寒甩出短剑,之后脚尖连连点动,踏雪寻梅,向着那点光亮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