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街头,正是华灯初上时,河中街上更是人声鼎沸,汴河两岸酒肆客栈官私彩坊鳞次栉比,还有那汴河中的彩船,上红灯高挂,莺歌燕舞。就算满天下都是饿殍遍野,这里依然是人间天堂,因为这里是东京,是帝都,是权贵们生活的地方。历朝历代的官僚权贵,不都是如此吗?凡是天子脚下,永远得粉饰天平。老爷们从来就是站在生存链的顶端,居于百姓们仰望不可企及的位置。他们的喜怒也许可以牵连天下人的生死,可天下人生死却无法撼动他们的情思。
喜客来是河中街道南岸的一座酒肆,虽然不大,也就三四间的门脸。上下两层,楼下是大堂,二楼是雅间,还有木雕的勾栏,南边可以看到青石河坊,熙攘的人群。背面可以远眺午门或者近处欣赏汴河的夜色,是不是还能听到那些彩舫上动听且糯的琴歌声。
但是这里最有名的却是地道开封特色风味的胡辣汤、酱牛肉和本地佳酿杜康老酒。晋人有诗:“酒之所兴,肇自上皇,或云仪狄,一曰杜康有饭不尽,委余空桑,郁结成味,久蓄气芳,本出于此,不由奇方。”可见杜康之美。
喜客来距离皇城根最近,过了河中桥就是马步军驻地和神武营驻地,一个在西,一个在东。所以常有军官士兵来此聚酒。
这个时刻,也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几个马步营的校尉带着几个大兵头正在大堂里开怀畅饮。就听得门外走进来几个披着黑斗篷穿着黑色软甲的武士。进门就对伙计道:“给我腾间雅间,要靠汴河的!老子喜欢听曲!”态度十分傲慢。
老板伙计一见这几位,立马知道他们都是神武营的校尉。哪里敢有怠慢。忙和伙计一起上前招呼。
这两年,东京街头可有句口头禅:宁可得罪自己老子,也不要得罪神武营,得罪老子最多挨几下板子,得罪神武营想好死都难。
所以,神武营在街上走,他爱横着就横着,爱竖着就竖着,没人敢管。就是朝中一些四五品的官见到他们也是不敢上去招惹。都是这些年在朱皇上的授意下担当清洗乱党的人物,都让他们给弄怕了。
那伙计上前招呼:“几位大人,真是不巧,小店今夜雅座客满了,能不能让几位屈尊在楼下”
“你以为我们是和他们一样,瞎了你狗眼嘛你?”其中一个黑加武士,将眼睛一瞪道:“又不是不给你钱?叫你腾你就腾,将那些不识相的全赶走,老子们喜欢清静!”
“可是”伙计还由些迟疑的样子,只见其中一个黑甲武士上来就给了那伙计一个嘴巴子,还骂道:“可是什么,哪这么多废话,你也不看看老子们是谁!再敢拖延,老子砸了你的店你信不信!”
楼下的有几个小老百姓,一看均低头不敢吱声。这个时候,谁愿意主动却触这个霉头?
可也没有绝度,偏偏有不怕死的。看到黑甲武士们趾高气扬的样子,那一边一个马步军的校尉似乎不答应了。
此人三十来岁,长的黑头黑脸,庞大腰圆,原本是一个扎实的大块头,却有一些武将风度。尤其是腰间挎着两把大斧。显得格外的醒目。若是了解的,还以为是当年程咬金再世。
这斧子自然不是马步军的标准配置,但看打造,不但分量不轻,足有五六十斤的样子。就是工艺似乎也十分精湛。岁算不得什么神器,但却比一般的军备武器,要强得多。
黑大汉似乎借着酒劲嚷道:“妈的,同样是兵,为啥他们神武营就高咱们马步军一头,老子就是不服!还腾间雅间,先来后到懂不,他妈真当自己是谁啊!”
那边几个黑甲武士的听了,心道:这还了得,有人竟敢明目张胆的挑衅。老子不找你,已经是你的福气,竟然有这么不识相的。当即有人就已经说开了:“都说这汴河夏天的癞蛤蟆多,可现在还不是夏天呢,怎么也出来呱呱了!”
“这他妈是谁在呱呱啊?敢跟老子们叫板。”其中一个黑衣武士走了上来,上下鄙夷的看着那马步军校尉:“我当是什么人,不过是看王城的狗,什么时候也改吃人食了,找爷们闲心,别灌几口尿不知自己是谁了,不知死活的玩意!”
那边几个老军一见,忙扯了那校尉一下,意思是让他块噤声,免得吃亏!。
可黑大汉校尉看来时个直性子的人:“干嘛怕他们,老子不怕!就是曹睿那牛鼻子来了,老子也不怕!”那几个神武营校尉一听可来气了!这年月还真有不怕死的!
说起这些神武营校尉,可也不是简单的人。虽然他们大多是民间招募的,可他们却比一般的将军要显得神秘的多。慢说神武营的人平时的待遇都很高,连军饷都是马步军的两倍。他们神武营,除了平时练武之外,还都有玄门心法的基础。最重要的背后有是妖有靠山。
这国师大人,就连皇上也敬三分,何况一般的小民百姓。在一些他们眼里,能当上神武营的校尉官那可是祖上几辈子修来的福分。甚至比那四五品的文官更要显赫。神武营的校尉向来也是瞧不起那些马步军的,认为不过区区凡人,蛮力而已,真要对决,根本不是他们对手。
如今却见有个不要命的竟然敢惹到他们头上,今天非要给他点颜色瞧瞧不可。顿时好几个已经拔出特质的弯刀。这种刀和一般军营的朴刀可不同,全是精钢打造,而且还经过特殊的淬炼,看上去寒光熠熠,尚未出手,就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气。边上几个老百姓和老军头一见,纷纷退避一边。
但是那马步军校尉却似乎根本毫无惧色,喷了一口酒气道:“怎么?要动手吗?”却是毫无惧色的歪着头看着对方,神色更像是一副懒洋洋的鄙视。
那边的黑甲武士一见,提刀就要砍将过来,果然带着呼呼的破风之音。刀上还隐隐还带着一丝漂浮的不易察觉的炫光。
那马军校尉一看,却是冷笑一声:“什么妖法,想障老子法眼,都说你们神武营个个会妖法,老子今天就来试试,我就不信你的邪!”
说着话,手里却没停下,双手一拍腰间,掌中多了两炳大斧子,轻轻的抬手一档。原来这马军校尉力道还真是不小,只听当啷的一声,刀斧相碰,爆出点点火花,那剑瞬间被挡开。黑甲武士似乎没有想到,对方竟然颇有膂力,没吃住劲道,一下子后退了数步。
却看那斧子,虽然漆黑,斧刃上去似乎带着点点白光,也那精钢弯刀相撞,却丝毫没有半点缺口和卷刃,似乎也是一把精炼的武器。
“找死!”其中一个稍微年长的神武营校尉一见,双目中精光一闪,手中弯刀之上爆出一刀蓝色炫光。原本三尺长的弯刀顿时长出半尺,寒光闪烁,让人有些耀眼。双手握刀,照着对方胸口劈来。
那马步军校尉一看,脸色微变,忙抬起斧子去档,但是只听爆裂的声音,半边的斧子被齐齐的削了去。哐啷碎斧子顿时掉落一边。马军校尉一看脸色大变,酒劲似乎减去大半。
此时去不知如何应对,中门大开,若是对方回手换招,那马军校尉定然会被劈成两半。
“住手!”楼上传来一声暴喝,一道眩光顿时飞来,在马军校尉身前凭空多了一道蓝色的气盾。那弯刀的剑气落在气盾上,却仿佛被丝丝缠绕,无法再进分毫,只能滑落一边,地上的石板顿时碎了数块,露出一道长长的裂缝!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中年道士,背着一把长剑从二楼的勾栏飘然而下。
道士却对那神武营的校尉沉声道:“你们是谁人门下,怎么可以对毫无修为的凡人动用仙术!”
那校尉没有开口,边上的几个口中道:“多管闲事,一块做掉!”说着举刀就要朝那道士劈来。道士冷哼了一声,抬手一指,一道银光落在对方的刀刃上,劈啪两声爆响,顿时那弯刀竟然碎裂成几段。
那几个校尉一见道士乃是高手,哪还敢再啰嗦,转生朝着门外急退而去。道士也不追赶。却问那马军校尉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如今的军官却身怀玄门仙术?”
那校尉上前深深施礼道:“多谢仙长搭救,我石大力感激不尽!”道人却依旧问道:“刚才这些张狂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石大力道:“他们乃是神武营的校尉。仗着国师和皇上的靠山,从来都是傲慢无礼,其实只是些会点道术疯狗罢了!”
“国师?”道人似乎有些惊讶:“莫非是道门中人?”
石大力道:“仙长看来是山中得道仙人,不知凡俗之事,这国师据说是蜀山弟子,神通广大,养了一些打手,教他们学了点法术,所以才如此骄横!”
“道门中人?怎么可以如此不守清规,将仙法胡乱教习俗人,那岂不是祸乱江湖吗?”道人眉头紧锁,脸色有些阴沉,喃喃道:“蜀山怎么会有如此弟子,难道是邪门外道假借蜀山之名?”
石大力见道人在沉吟不语,上前再施礼道:“仙长高姓大名,能否相告,他日我可焚香礼拜报答您的恩德!”道人摇摇手道:“贫道也只是路见不平才伸手相助而已,何必言谢。至于贫道名号说了你也不知!”
石大力道:“仙长仙乡何处,等以后有机会一定前往拜谢!”
道人见石大力执着,似乎多看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有几分仙根,若你愿意出家我倒愿意收你为徒。可惜你是个俗人,如果贫道没有说错,您的夫人不日就要临产。”
“真是仙人,您怎么连这也知道?真是神通广大啊!”
道人道:“观人气运不过是道家的小法术,不算什么神通。贫道乃是华山道宗灵虚子。不过我看你三月之内有血光之灾,若你跟我去,可免于一死!”
石大力有些犹豫道:“我家有老母,下又妻儿,怎么可以舍他们而去。”
灵虚子叹息一声道:“哎!看来你虽有仙根,却没有仙缘,我这里有一个锦囊,囊中有一物件你回去交予你的妻子,或许今后对你的儿子有些好处!”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绣包,递给了石大力,却径自飘然而去。石大力捧着绣包,看着灵虚子消失在街角,双手合十喃喃道:“真是仙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