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音未了,却听得他道:“把脚抬起来。”声音淡淡,听在我耳里只觉如水滑过耳畔,滴在心尖。
尚不及反应,便觉脚踝处一暖,只见他已单膝蹲下,修长玉手握着我脚踝,轻抬,把月兑下的月白锦衣铺在我脚下。
沾染着他身上暖的衣裳隔绝了石板的沁凉,我心里亦是一暖。
他缓缓站起,一身烟青里衣背对方晖,徐徐清风中袂裾翩然。
眼睛一晃,似有水雾薄薄弥漫,他的神情恍惚的有些朦胧,唯见如水的月华透过他丝丝缕缕的发在青石板上泼洒满地银辉。
良久无话。这样的静默我有些不忍打破。淡淡的情愫环绕,此刻只觉他温柔儒雅,透过薄雾见他眼神清若远山明如静水般脉脉。
“我明日便要走了,来与你道声别。”
刚才还觉得四周暖了起来,就连凉沁沁的石板路有他的衣服隔着都不觉冰凉。
半刻的寂静,我不忍打破,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把这淡淡的暖心放在心上,破碎之后竟会冷的侵肤。
此刻,夜凉如洗。
来道别,才是他找我的目的。
又想,还好他能亲向我道别,比一声不响的走让我心安些。
离人无语月也无声。
只是不知这一别,何时还能再相见。此去经年,于我,只怕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许是这一面之后,再见无期,相聚无缘,此地一别,天涯海角。
悲莫悲兮生别离,世间一切太多变数,生离之悲就在于这变数之中,有时生离即是死别。
就在好好的看看他吧,记住这样清隽的如画容颜,修长剑眉如墨描画,点漆凤眸如谭幽深,清俊脸庞如冠玉。
此后悠悠岁月,回忆与君逢。
凉风乍起满院,吹得浮云遮月,蟾光如洗,清辉隐淡。
院中墙角的老槐树枝干虬茂,枝杈已越过墙来。时值仲夏,多日前还繁华串串的槐花此时难掩芳菲将尽,玉白花染黄渐萎,晚风而过,落花簌簌,像极了冬日落雪纷飞,残花飘落委地,几日便不见踪影,尸骨无存。
我知道他不会永久停驻在一处,便像落花,一朝开尽芳菲歇,不论花期长与否,终有落地的一天,他也终有离去的一天。
我一直都知道,只是心若能控,世间哪还会徒留如此多的情殇?那我也就不是我了,不就成了菩萨,四大皆空,阿弥陀佛。随心所欲才是我愿。
只是我不想这分离来得太快,快的让我连离别的心情都来不及准备。
一瞬前的薄雾未散尽,现下又让落花迷了眼。
低头道:“嗯。”说完又觉未免太过无诚意,送别之时本应举杯饯行,折柳赠言,我这样简简单单的有些不大和常规。
遂拱手作揖道:“青山常在,绿水长流,今此一别,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