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天开始,爸爸和妈妈之间的语言突然就变得那么少和单调,总是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围绕着女儿。或许是因为以前太幸福了吧,现在一切在不知不觉中就改变了。
若雪坐在窗前,叹了口气,回了回神,看到爸爸的车正从路口开了过来。
不久之后,便听到楼下的开门声爸爸走了进来。
"雪儿的中药都喝了吧?"似乎是一进门,父亲就压低了声音这样问。
妈妈"嗯"了一声。
良久,又听到妈妈问:"你要吃饭吗?"
"哦,我在外面吃过了,"停顿了一下,爸爸又忽然说:"明天,是雪儿的生日。"
"嗯、、、、、、"妈妈轻轻叹了一口气。
若雪的病情却在生日那天又起了变化。
那天,妈妈很早就煮了长面端了进来,轻声唤女儿起床。
但若雪却蜷缩在床上,似乎不愿意动身。
妈妈轻轻模了一下若雪的额头,感觉有些发烫。
妈妈心里面一阵着急。她迅速淘了温湿的毛巾敷在女儿的额头,喂女儿喝了一杯温水,给女儿测了温,然后给爸爸打了电话。
二十分钟后,爸爸急匆匆的赶回来了。
烧到几度?爸爸进门就问。
38度2
再也没说什么话,似乎也没有还需要商议的。夫妻两个匆匆给女儿裹好衣服,急急的将女儿送去了医院。
这一次,若雪的病情却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严重。
血检,化验,打点滴。忙碌了大半天,热就渐渐褪去了。父母几乎同时叹了口气。又觉得终于松了一口气。
若雪执意要回家去住。父母劝说了半天,拗不过女儿。
得到了医生的容许之后,父母便又小心翼翼的保护着若雪回到了家中。
照顾若雪躺下之后,妈妈便匆匆去了厨房给女儿煮粥。
爸爸陪着若雪坐了很久,但父女两个都没怎么说话。后来看到女儿似乎想睡了,父亲轻轻的下楼去了。
不一会儿,妈妈煮了清淡的饭菜端了进来,但若雪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母亲劝说了半天,似乎是不忍看到母亲着急,若雪勉强吃了一些。
"爸爸呢?"若雪问。
"爸爸有事回去公司了。"妈妈淡淡笑了一下,眼角的鱼尾纹那么明显。
若雪没有再说话,她觉得头里面蒙蒙的,便又睡了下来。
帮女儿盖好被子,妈妈端了碗筷轻轻走了出去,厨房的炉子上还炖着若雪的中药。
若雪沉沉的合上眼皮,恍恍惚惚的,又是在那座庭院里面。
还是那样一片莹白的雪的世界,若雪那样焦急。
她和小雨焦急的穿梭在庭院里的各个角落,若雪不停地喊着:宝儿,宝儿,你在哪里?快点出来、、、、、、
雪地上依稀可见宝儿的一串脚印,若雪欣喜若狂的追寻过去,跑出了好远,居然都忘记了父母不能离开庭院百米之外的训命。
一路匆匆,直到跑进了一片梅林。
在过去十八年的日子里面,若雪从来都不知道,在那所庭院的远处,还有这么一片梅林,在过去十八年的人生里面,若雪从来也没看见过这么美丽奇异的景色。
若雪止住了脚步,被眼前精美的图画惊呆了:傲然挺立着的梅树枝头,开满了冷艳的梅花。梅林里面到处飘落着梅花的花瓣,红色的,白色的,粉色的,轻轻柔柔,就像是天空在下着七彩的雪花。树底下,是一层厚厚的积雪,洁白的积雪上面又覆盖了一层美丽的花瓣,一眼看过去,犹如走进了一个美丽神奇的仙境,让人不忍和不敢随意的踏入。
若雪情不自禁的瞪大了眼睛,用双手捂住张大的嘴巴,天哪,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美丽的景色?
就是在这幅图画的中间,若雪看到了宝儿。它乖顺的卧在那里,那样安静。
在它的旁边,蹲着一个男人,他正在神情专注的看着宝儿,他的手掌轻轻抚模着宝儿洁白的毛皮。
他一袭白衣,从若雪的这个方向看过去,刚好是他的侧影。
他面孔的轮廓那样俊朗坚毅,鼻梁笔挺,他的神情那样专注。
风吹动他的头发和衣衫,飘逸若仙。
有很长的时间里,若雪就那样静静的不出声的看着他,忘记了自己的呼吸。
直到追随而来的小雨的叫声把她从梦里面惊醒。
就在同时,那个男人也听到了声音朝若雪看了过来。
他轻轻地抱起宝儿,站了起来,抖落一身的花瓣。
他向若雪走了过来,目光投在若雪的脸上,带着一点淡淡的迷茫。
是你的小狗吗?他迷路了。他看着若雪,一脸的温和。
若雪依旧没有出声。
若雪静静的看着他,看着那张好看的脸,看着他温和明朗的眼睛。
他是谁?若雪呆呆的站在那里。
小雨匆忙接过宝儿,拽起若雪往回跑。
若雪傻傻的跟着雨儿奔跑,傻傻的不停地回头看去,直到那个身影变成一个恍惚的白色影子。
若雪突然想要挣月兑开小雨的手,想要往回跑过去,她想要去弄清楚,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但是小雨紧紧的抓着若雪,让若雪挣月兑不开。
"放开,放开我,"若雪生气的喊着,猛然从梦里面惊醒过来。窗外黑黑的,似乎已经到了深夜。卧室里面静悄悄的,若雪似乎都能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
若雪感觉有些口渴,起身想喝点水。
床头的小桌上有妈妈凉好的温水,水杯的旁边是一个大的保温碗,里面盛放着温热的补血药粥,药粥的旁边是一碗温热的中药。
若雪拿起杯子喝了几口水,拿起勺子,想要吃粥,看了看那碗中药,突然感觉到很反胃。
妈妈一会儿肯定会来检查若雪吃完了没有。若雪坐在那里,想了想,穿上拖鞋,端起药碗,脚步轻轻的打开门,她想要把这碗讨厌的中药倒掉。
楼下的客厅开着淡淡的壁灯,也是静悄悄的。妈妈似乎也休息了,不知道爸爸回来了没有。
若雪轻手轻脚的朝厨房走过去,在经过父母卧室的时候,若雪突然听到里面有说话的声音。
"、、、、、、我也一样的累,一样的难过,可是能怎么办呢?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是爸爸的声音,带着一种烦躁和无奈,声音尽量压得很低。
"、、、、、、我真的很想你能多一些时间在家,哪怕只是每天在家面,我们在一起吃一顿饭也好,常常看不到你、、、、、、、女儿一生病,我真的感觉好害怕,有时候都感觉支撑不住了、、、、、、"轻轻地,压抑的,竟又是妈妈的啜泣声,若雪感觉一阵心疼。
"、、、、、、我得忙啊,再说,我不是一接到电话就急忙回来的吗?你就不能理解一下吗?"
"我能理解,我全部能理解,可你就不能站在我的立场上,站在女儿的立场上考虑一下,多陪陪我们吗?你每天天没亮就走,晚上等女儿睡熟了才进门,而且越来回来越晚,你让我怎么理解?我知道你忙,你操劳,可我也没有闲着的时候啊,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互相体谅呢?我只是想要你能多点关心给我们,我错了吗?"妈妈的语速突然变得很快,带着一股怨气。这么多年,若雪从来没有听到过妈妈像今天这样对爸爸说话,因为生气,妈妈一向平稳的声音都有些发抖。
"你那么生气做什么?你以为我喜欢这样的生活吗?我也想每天舒服的在家里呆着,可现实容许吗?你没有错,是我错了吗?"爸爸的声音也开始变得强硬。
"舒服的在家里面?你是说我在家里面很舒服是不是?你是什么意思?我愿意让你养着吗?我只是想和说说话,想得到你的一点点关心,就这么难吗?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冷酷这么自私?"妈妈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哭腔。
"我冷酷我自私,我每天好不容易进了家门,你吵吵闹闹的,连个安稳觉都不让我睡,你不冷酷不自私吗?你还想怎么样呢?"
爸爸的声音很恼怒,停顿了一下,却又很无奈的放慢了语气:"我也很想每天都回家里面吃饭,可你也知道,我从小就对消毒水味过敏啊,就着这股味儿我根本吃不下去。所以我才想,与其我回来影响的你们也吃不好,不如在外面随便吃些算了,再说也确实是忙啊,来来回回折腾、、、、、、"
但他的这些听起来带着解释的话语,却似乎明显的激怒了妈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加抖得厉害:"你吃不下去?你终于说出心里话来了?你有没有责任心呢?、、、、、、家里面不用消毒水能行吗?女儿怎么办呢?我愿意用吗?女儿的病能坚持这么久,靠的是什么呢?我不这样做能行吗?你还对什么反胃呢?你是不是也对中药的味道反胃呢?你是不是对我也早反胃了呢?、、、、、、、我每天这样小心翼翼的维护,为什么就换不来你的一点点肯定呢?你是不是觉得我做些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呢?"
"我不是这么意思,你怎么就听不懂呢?我没有说你做的不好,每次听到医生说雪儿坚持到今天是个奇迹,我都特别感激你,我怎么会看不到你做的呢?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爸爸的声音软了下来,他试图想要安慰妈妈平静下来。
"你感激我?"但是妈妈显然更加愤怒了,"你感激我做什么呢?我不是雪儿的妈妈吗?我不是你的妻子吗?你为什么是感激我?我们不是一家人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说我感激你有什么意思,"爸爸着急的想要解释,但似乎感觉有些说不清楚,忽然烦躁的大声说了一句"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和你无法沟通,我看我们都没法在一起了、、、、、、"
"没法在一起了?你早就想说这句话吧?你是想离婚吧?"妈妈的声音突然冷静了下来,带着一种冰冷和愤恨。
若雪感觉脊背一阵发凉,手臂颤抖了一下,"咣"的一声,手里的药碗摔到了地上。
父母的房门猛然打开了,父亲一步跨了出来,扶住了似乎就要摔倒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