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她直起身子来,鼓起勇气抬眸看向父亲,多年的磨练,她终是忍住了眼中泪水不溢,看着父亲染了霜的鬓发和好似愈加苍老一层的容貌,她心里还是紧紧一蹙,“女儿是六军帅府的女儿,是您的女儿,天下之间无不是之父母,您当然受得起。”
步天筹听了,一阵怅然之意,“这些年,没想到还能有这一日……”
轻幽知道父亲心中愧疚,亦深知父亲多年所盼,或者只是共聚天伦而已,如今她心里虽未全然放下,可自从听了淑颐贵妃所言,夜栩对嘉懿皇后的母子情深,她自己心里的动容委实不小。
她扶着父亲坐下,自己在一边坐下,“父亲所言,是女儿多年不孝,可到底过去了,如今嫁了人,原该一日比一日的懂事了。”
听了‘嫁人’二字,步天筹神色倏尔一敛,小心问道:“和荣王之间……可有什么不好?”
轻幽摇摇头,神色却是柔然,“父亲大可放心,当初允婚,女儿并非所托非人,荣王心性纯善,或许这话父亲不信,但女儿记在心里,却是毕生之幸。”
奇怪得很,这话明明是她说着让父亲宽心的,可说出来,自己心理却异常舒坦。
步天筹略有一惊,随即却是欣慰笑意,“你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素来不会委屈自己去说谎话来,听你这么说……为父放心,荣王……”说着,他一阵思虑,摇头道:“……骇世英才,难得纯善……”
既是提及夜栩,她又忍不住的去想,一来二去还是问道:“今日七爷首番上朝,不知可有什么事情发生?”
说起这个,正是步天筹甚至北夏王朝都疑惑的地方,“估计如今,北夏、甚至整个天下都已经因为荣王闹腾开了。”
轻幽一奇,“父亲此话,女儿不解其意。”
他缓缓解释道:“荣王从未上过朝堂议政,可今日之事,非但是不同寻常的荣王议政,更奇怪的,却是风平浪静,整个朝堂之上,皇上眼中见着荣王,却丝毫未提一字半句,而荣王,更是安静的好似根本不存在一般,幽儿……此事,荣王可曾与你说过?”
轻幽心里倒不觉奇怪,如今只是摇摇头,不说什么,片刻思忖,她方才忽而道:“罢了,先不提此事了,女儿此番回府,是有事与父亲商量的。”
步天筹认真问道:“瞧你这架势便是有事,究竟有什么?”
轻幽垂了垂眸,微微将素琴之事道来,她心里能猜得到步天筹的反应,也是全不担心。
听她说完始终,步天筹眼中神情渐渐凝了起来,思忖道:“……此事……”
“父亲不同意?”轻幽激道。
步天筹摇头叹了口气,“倒不是不同意,只是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事。”
轻幽又道:“女儿私自做主,未曾问询父亲心意,实属不孝,请父亲大人责罚。”轻幽说罢,眼神投到步天筹身上,原想着父亲的样子至多不过无奈罢了,可如今步天筹的眼神里有一丝复杂的情绪,似喜似悲,又似恍然浮生的怅惋,在轻幽这里,是一阵子的不明白。
步天筹暗自思虑了片刻,目光一温,“想来,若能叫你看上的人,自然不会差了,你心里舒坦了,又为为父添了一个义女,也是好事。”
轻幽心里一舒,起身道:“女儿多谢父亲成全。”
步天筹略略一笑,“父女之间,没那么多客套,让人进来吧,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