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幽再不去与他计较,径直问道:“得了吧,这些个话你如今不与我说也就是了,倒是说说,如何今日来的?”
司徒慕明看了她一眼,又复眼瞧去绿腊案上的一众铺满了江海的各色膳食,作势一番艳羡之态,“类霄夜宴何其壮阔?可赶如今又是你的处置,我过来,自有我的道理。难不成你还不让?心疼这北夏自家的东西不让我沾惹?”
轻幽冷冷的瞪看了他半晌,要说一向是讨厌他这玩世不恭的样子,越发见着如今他这不好好说话的样子更是起了两分恼意,倏尔两步快走至他面前,径自从旁操起一副银筷子,夹了手下一盏青纹拢翠鼎里盛的一道精致淬水溋碧来就要往他的口里送,“师哥若为此来,如今遂了你的愿,还能比旁人更早品过岂不更好?”
话毕,她是一味的举着一副银箸,目光却是挑然着去瞧司徒慕明而不移去。
司徒慕明只是与她对视,渐渐双手环抱胸前,嘴角微微向一边挑去,“幽幽,你是如今如何,怎么这般的粗心大意,竟是恨极了夜无殇的不成?”说着,他目光不动声色的往眼下的银箸上一挑。
轻幽起先不明,微蹙了蹙眉,跟着他的目光一处瞧去,这一瞧,眼中所见,竟是那原还银白的箸上竟深镌去了一缕暗黑,决计是怖人的可怕。
“这是……!”她难免心中一惊,自己料理膳食,如今本以为一切妥当,却出了这般事来,可不是有人非要了她的命去!再往下想,更是牵连着王府、帅府,若非司徒慕明这么一来,她未必能躲得过去。
好在她的聪慧自是天成,见如今那么情景也不过惊了片刻罢了,随即便迅速的理清情绪,正经起来向司徒慕明问道:“你如何知道此事?”
“要么说天下之间我最关心与你,你的事,可得刻刻记挂,这不就是让你弄得,在这类霄宫呆了小半个月了,”说着,他活动了两下脖子,“当下脖子都不舒坦,我可只当是没睡好,得向你讨个谢来听听!”
轻幽一味蹙着眉,也不与他理论,只继续问:“究竟始终如何?快与我讲来!”
“哎……”他幽幽的叹了口气,“幽幽,你可知如今恨你的人,一来不少,二来,可个个都是拼的家门不要也要你的命去,这般田地,我如何不担心你?”说到后来,却也真个是他的真心了。
轻幽陡一听这话,倒也寻不出个思路来,只慢慢跟着他的话意想去,别的罢了,只一句家门不要,到让她心下豁然开了,“是皇后?”
司徒慕明冷冷一哼,“是啊,与荣王府有关的,可不是她母家来的?”
轻幽素来对皇后也算没什么过于骇人的印象,只隐约觉得并非寻常之辈罢了,可如今从司徒慕明那得了这么一句话,也便确定了皇后是个如何的人品。如今想来,原本该恨,但联想起之前种种,加之今日,也想到她是知道自己与夜无殇的过往的,而此番如此做,不过也是为了夜无殇罢了,思及此,却也不多恨意,不过一阵阵的悲凉从心底泛滥开了罢。
“事到如今,”司徒慕明一旁拿了个苹果顾自抛弄两起,“你要如何对付她,只要你一句话,拼了西齐一国,师哥也帮你办了来!”
轻幽思虑明白过来,也无意再追究什么,只是轻叹一口气,一旁坐下,“这是皇宫,她是皇后,若她想做此事,不是太容易了?我无意无心,更不提追究什么。”
司徒慕明听了却有两分诧异,随即也是佯作一阵无奈,“哎……本还想着能在你面前逞个威风,谁知你竟无意追究,怎么如今待个随便什么人的都比我好?”
轻幽不去理他,又想着他虽是吊儿郎当,但行事起来也是周全缜密,既早知有此一事,那后事的解决也定是已有了主意的,于是却道:“行了,省着点时间别和我贫嘴了,把这些东西换了罢。”
他满身悠闲,“怎么幽幽?我以为你恨他,应该恨不得他死吧?”
轻幽冷冷一哼,“我是恨他,但没必要受旁人控制而搭上自己的命,何况我猜,皇后此举只是为了要我的命罢了,若这些东西真的致人死命了……哼,夜无殇会毫发无损,荣王府和六军帅府的所有人会死于非命。我的好师哥,你早便心知,又何苦多来这么一席话?”
“六军帅府罢了,”听着她话中所言,倒是有地方刺了他去,“只是……你……开始在乎荣王府了?”
轻幽微微一怔,脸上险些凝神久了除了破绽,立时马上道:“我是荣王妃呀,怎么会不在乎荣王府?”
他是多了些害怕不敢继续问了,生怕问出什么伤心的话来,于是待她话毕便道:“好了,帮你了,只是幽幽,步大元帅是长辈我不好计较,不过你可得让夜栩记下我的人情,日后得还回来的。”
轻幽略显无奈,但对他的性子到早是习以为常,“他不还,我还。”
他嘴角漾开两分笑意,“你说的?”
她又点了点头,“嗯,决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