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栩一副委屈的样子,“你这就太冤枉我了,别人罢了,小王哪里敢忘了对王妃的诺?”说着,他手指抚了抚她的蛾眉,“须知许了你这诺之后,我还对着画眉二字多有研究了呢!”
轻幽眉目一挑,转身坐回到木榻上,“哦?我却不信,不知七爷如何做解?”
他嘴角一扬,娓娓道来,“《楚辞:大招》中有记载,‘粉白黛黑,施芳泽只。’此其一;其后有司马相如之妻卓文君,眉若远山,众人效之,故有远山眉一说;后有青黛眉之仙娥妆,再往后事,更是不胜枚举,唐皇贵妃便爱做白妆黑眉,贵妃受宠非常,后宫佳丽皆效之,徐凝尚有诗言道,‘一旦新妆抛旧样,六宫争画黑烟眉。’,光是名见经传的画法便有十几种之多,什么月眉、拂烟眉、倒晕眉、垂珠眉、三峰眉之云云,可是繁多去了!”
轻幽闻此颔首,只是后话依旧吊人胃口,“嗯,看来七爷还真是有心了,只是……”
夜栩暗自一笑,到她身边来俯身拈了拈她的下颔,“只是本王的王妃,偏就精巧心思,那青黛、螺黛等等,王妃是全然看不上眼的,从画眉用的石黛到所画的眉法,都是一家独创之功,若非本王潜心苦学一番,也断断不能用王妃制的‘柳合黛’为这最美的一对蛾眉,画出锦上添花的‘细苏眉’。”顿了顿,他又道:“苏学士有言,‘时闻五斛赐蛾绿,不惜千金求獭髓’,世人若谁有幸得微寸柳合黛,不说千金,怕是折寿几年都使得!”
轻幽不禁有两分意外,却是不曾想到夜栩对这些事情都能这样细致入微,心里不免一阵温暖,“元稹诗中说,‘莫画长眉画短眉’,尤其这细苏眉,说起来容易,画起来,可费工夫的。倒是往前朝历数,新鲜精致的画法倒是多的,只不过大多失传了,如今遗留下的远山眉、垂珠眉之类总是不错,但在我看来,却都不甚精致。”
夜栩想起以往所读之书,里面也不乏有说妆容精致之谈,于是便道:“我读古籍之时,也见过不少的画法,远的不说,只是往前追寻百年间,据说南越覆朝之时,天下乱世非常,尤以秦淮为最,只是最乱世亦是才有了最奢靡,那些秦楼楚馆的名花倾国各个皆是会巧饰妆容的。高祖帝时的翰林学士逸先先生所著的《初了》一书中,曾有所记,是言南越、北夏交迭之时,秦淮最盛的画眉法,名唤‘倾城寒鸦眉’,是用一种不知何名的墨黛画成的,据说可是美不胜收呢!却不知比起细苏眉来,又是如何。”
“不用比也知道,我是万万比不过前人的。”轻幽听罢他的话,却是不假思索便道:“我也曾看过《初了》一册,这特别的名字便出自李后主那一阕《玉楼春》里的首句,晚妆初了明肌雪,这一册写尽秦淮女儿朝妆夕颜的书里,可谓言字切切,一看便都是心血所结,倒是难得有这么懂的女儿心思的男子,何况还是个文武双全心胸磅礴之人。”说着,轻幽更是起了一阵子惋惜之意,“只是可惜,那‘倾城寒鸦眉’的画法盛极了秦淮一时之后,却失传了后世,除此之外,已有许多的妆容画法,里面记载着,要么是尚有画法却没有材料可寻,或而其反,哎……实在好不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