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西把车子靠到东墙角,自己躲在门垛的角落里,望着铁栅门犹豫不觉。
他脸色苍白,咬着牙、吸着牙缝里的凉气,右拳随着呼吸用力地一张一缩。
“我该怎么办?我应该进去!可,进去,有什么理由?”
他把右拳奋力捶到墙上,仿佛拳头就是他心中的一切苦恼。骨节上砸掉了几块手皮,鲜红的血从皮肉间迅速地洇涌,在掉去皮肉的坑洼处聚成一块块莹莹艳丽、光滑照人的血玉,转眼间美丽的血玉破损,溢出的鲜血顺着指缝染红了半个拳头。
罗西舌忝了舌忝指节上的血,苦恼不但没有减轻反而和疼痛一起更加猛烈地袭上心头。
他在铁栅门慢慢地踱几步,又飞快地走几趟,然后猛然定住,望着门里面呆呆出神。
两个小时后,天色渐渐地暗了起来。
“翻墙进去!我翻墙进去!万一他们发现了,也都认识我,决不会把我当小偷的。可是,我进去干什么?万一被他们发现了,我在钟铃面前该怎么办?”他这样想着,真恨不得自己有一种隐身术,可以径直钻进这座大宅,人人对他视而不见,这样他就可以仔仔细细地看看他一直以为自己把她当作妹妹的小铃铛在和她男朋友做着什么另他伤心的事。
爱情使自私者公正,卑鄙者高尚、凶狠者仁慈,也可以使懦夫变成勇士。
罗西终于下定决心,翻墙跳进钟铃家的院子里。
为了不让别人很容易发现,他转到院子东面,选择了挨近房山的一个小墙垛。
围墙两米多高,墙头上堆着厚厚的积雪。
罗西向上面望了望,别墅山墙上凌乱地挂满了爬山虎枯黄的细藤,那些侥幸没有被寒冷揪掉的叶子也都委屈地压在雪下面。山窗斜对着罗西站的地方,女乃白色的六格窗棂,玻璃擦得干干净净,窗户里面挂着一块金底白花水缎窗帘,爬山虎在窗户的四周蔓延、缠绕、包围,仿佛一群探头探脑的蛇。
罗西向手心里啐了口唾沫,用力搓了搓,又抬起头,作蹿跃前最后一次测量。
在这时候,山墙上那扇窗户忽然被人推开了。
吱哑——
随着窗扇和窗框轻轻的磨擦声,一只胳膊顺着女乃白色的窗棱伸出窗台。
罗西的头“嗡”的一下变大了,就像当场被抓的小偷,勇气和力量刹时跑去大半,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控制急速的心跳、血液在太阳穴血管里澎湃地撞击和一额头的冷汗。
那只胳膊被浅粉色的毛衣袖紧紧地包裹着,显得纤长而圆润,五根白女敕的手指扶着窗棱,就像一道皎洁的月光。罗西还没有缓过神,窗户中已经探出一张脸,脸的轮廓一闪,被一头头黑发遮住,黑发像一匹光滑的水绸、更像一道飞流的瀑布。
此时,朦胧的天上正飞着梅花状的雪片,黑发在白雪里随风轻舞,一张美丽的脸庞时隐时现、如梦似幻。
罗西怔怔的看着,有一种贾宝玉梦入太虚幻境的感觉。他直觉地以为这个女孩儿肯定是钟铃,于是月兑口呼叫:“小铃铛,我是罗西!”
女孩儿微微一怔,用手掠了掠头发,向下望着罗西,轻声问:“你就是行政管理学院的罗西同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