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一路疾奔,到得傍晚时,前面出现了个大林子。小嫣迟疑了一下。
秋姨皱眉道:“宫主,好似有些肃杀之气。”
落叶满地,寒风瑟瑟,天气又极阴沉,本就有些肃杀之意,可这林中,另有一股诡异之气隐隐透出,那是……奇门八卦的卦象?
小嫣蛾眉一挑,冷冷道:“入林!我不信,这个破四象**阵我会破不了!”。
方岩已经将凝月神功运行数周天,只觉出了一身大汗,身子却轻快了许多。醒来时正好听到小嫣的话,疑惑道:“四象**阵?”
车厢中已点了两盏灯,舒望星正展着一卷画轴,出神看着。听得方岩话语,淡然道:“如果是四象**阵,一定难不倒小嫣。她十岁的时候,教过我阵法的那个老师便开始教她周易了。不过她虽聪颖异常,却不肯用功,不知她后来学得怎样?”
方岩皱眉道:“这些奇门八卦之术,我却从未学过,不过出道以来,也不曾遇到过。”
舒望星不答,依旧看着手中的画卷。
方岩好奇地凑过去看时,却是一个女子领着个幼儿在草地上玩耍的画像。那女子眉目妍丽,潇洒不羁,十分传神,一眼便能看出是谢飞蝶了,便笑道:“原来是大嫂,那个孩子一定是大哥的儿子吧!”
舒望星微笑道:“是哦,今年春天时候,小蝶叫我替他们母子画的。昨晚小蝶来见我,送来许多我的东西,还有这画像,生怕我会忘了他们,其实她还是多心,我怎会舍得丢开他们?”
方岩细细看着道:“没想到大哥画画也这般出色!不知道这世上有没有大哥不会的事?咦,这小孩儿,这小孩儿我好象在哪见过。”他想了片刻,见舒望星看着他,笑得有几分奇异,不觉“啊”了一声,道:“元儿!”
那如意居里粉雕玉琢般险些被司马风仪抓走的娃儿,不正是画上的幼儿?
那么……方岩看着出尘飘逸的舒望星,实在没法将他和如意居里那个庸俗平凡的王掌柜联系起来,还有那老板娘,难道也是谢飞蝶么?
可为什么不可以呢?谢飞蝶当年行走江湖,另一桩看家本领便是易容术。不知几许武功甚至比她更高的知名人物,神不知鬼不觉中了她的暗算,只因他们永远不知道,身边的哪个人可能是罗刹魔女谢飞蝶!
有眼不识金镶玉,对面相逢不相识!
司马风仪更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想抓走北极与罗刹魔女的爱子,给一刀两断开膛破肚正是意料中事了。
舒望星目注画像,目光中的疼爱怜惜丝毫不加掩饰,道:“是哦,我的元儿,舒景元。”
方岩心中感慨万千,道:“大哥,您情愿不做北极宫主,不做江湖上人人尊敬的剑客,只去做一个小小酒楼的老板么?”
舒望星淡然道:“虚名权势,绝世武功,到底要来何用?我也不是要做什么老板,哪怕是个庄稼人也可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也极好么?只要能守着我所爱的人,守着我们的孩子,过上一生一世,便死而无憾了。可为什么,这个要求,对我来说总是太遥不可及?”
方岩无语。如此出众的人物,心愿竟这等渺小?为何这等渺小的心愿,竟也不能实现?
舒望星显然也是郁闷,又抓起了几上的酒壶,忽又放下,叹了口气,道:“小蝶说,昨天中午她便已到了,看到我在喝酒,又很憔悴,很是难过。我答应她,绝不再喝酒了。”他振足精神,换上新衣,不再饮酒,显然是不想妻子看见自己落拓模样了。
他低了头,仿佛在自语道:“她已有身孕,又带了元儿,一路之上追赶我们,不知怎样的艰难,我真是不放心。”
方岩问道:“大哥,你可曾想过,你回去后,月神谷主会怎生待你?经过了五年,孩子都有了,不致于还不同意你们在一起了吧!”
舒望星苦笑道:“也许会同意吧。可如果我活着回到圆月谷,一条欺骗大罪必定坐实,不知会怎的重重罚我哩。”
方岩摇头道:“只怕不一定,我听小嫣讲,谷主听说你出了事,非常伤心。月神对你,可能比对自己的女儿更好。”
舒望星温和平静的面容上闪过一丝讥嘲之色,道:“伤心?大概会吧。可与他的谷主权威相比,我,又算得了什么?我母亲当年便曾预言,说我的出世,注定是个悲剧。”
“为什么?”方岩不解。舒望星自己是名动天下的北极,他还有个父亲,是剑尊,他还有个哥哥,是月神。
可舒望星的回答偏偏是:“因为我有个哥哥,是月神。”
方岩更是迷惘。
舒望星见他那模样,又笑了笑,道:“不过,元儿是咱们舒家下一代中唯一的男孩,如果我死了,他一定会把元儿接去,视同己出。”
方岩看着他悠悠而笑,心头忽然升起了强烈的不祥预感。
马车行进速度明显放缓下来。听得外面谈话,可知小嫣已破去四象**阵,又随即遇上了两仪阵、北斗七星阵、阴阳**阵,小嫣均用不了多久便一一破去,每次找出路来从生门出来之际,都会遇敌拦阻,身手却只一般,只几名侍女出手便了结了。
这时车外传来秋姨有些焦灼的声音:“宫主,咱们好象又遇上一个阵法。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是谁竟能摆出那么多的阵势来?”
小嫣冷声道:“除了天正教,还有谁能在短短时日有那么大的动作?久闻天坎堂的堂主是名女子,精于奇门八卦之术,看来破阵之后得对上她了。小清,水玉,你们从左边离门入,前行十步左转,再行二十步左转,再向前行,一定会遇到拦截之人,除掉他们,这阵便少了主心骨,没了变势,我从这里直冲进去,只须依破普通八卦阵的方法反其道行之,很快便能破了这个颠倒八卦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