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望星闭上了眼,世事弄人,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个负心人了。
即便再来一次,他的选择,是否还是谢飞蝶?
双明铛强笑了笑,道:“二哥,我找你,是要和你说一声,我这次出来,是想去看看南宫妹妹的,正好碰上了你的事。现在既然已经没事了,我打算明天继续北行。”
舒望星黯然道:“明铛,你心里,其实十分怨我的,是不是?”
双明铛微笑道:“我怎会怨二哥呢?二哥,永远是我最敬重的二哥,不是么?”
这时却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可你选择这时候离开,不正是怨你二哥,不愿出手相助么?”
两人抬头,却是武中天。他笑道:“我又整治了酒席,单我们几个老朋友聚聚,就差你们两个人没去了。”
武中天又向双明铛一笑道:“小双,我们一路急行,晚餐还没用,你不饿吗?有事,吃饱了再谈吧。”
双明铛轻轻一点头,提着那小小的灯笼,飘身而过。
舒望星望着小小灯笼下映着的雪白身影,咬了咬唇。
武中天低声叹道:“她实在是个好女孩。”
舒望星也叹道:“她一向是。”
武中天道:“可尊夫人好象不这么认为。她对明铛很是无礼。”
舒望星又叹了口气,道:“因我我夫人从来不是个好女孩。”他转头笑了笑,道:“可却是我最好的夫人。”
武中天无奈地看着他,只能嘀咕道:“当年你若找的是双明铛,只怕要快活很多。以明铛的性子,你便是把南宫家的小姐,和什么,一块儿娶了回家,她也不会提出异议。”
可舒望星长袖一摆,已然走了开去。
小嫣浴罢,秋姨把她送入另一干净房间躺下,温言安慰。
小嫣并不说话,只是紧紧拉着被子,似乎很冷。她那绝美的面容苍白如雪,使她唇边自己咬出的血痕更加清晰。她的眸光也不复原先的娇俏,清清冷冷,隐隐含羞带恨。
直到看见方岩走了进来,她的眸光才闪过一丝温暖。
方岩走到床边,面色居然和小嫣一般的苍白。
小嫣道:“岩哥哥,你受伤了么?”
方岩摇摇头,轻轻换了声:“小嫣!”握住了小嫣的双手。
小嫣的手冰冷,但方岩的手却很温暖。
秋姨悄悄退了开去。
那雪白的小手渐渐有了温度,就如小嫣的眸光。
好久,小嫣柔柔问道:“岩哥哥!如果那禽兽真的污辱了我,你还会和以前一般待我好么?”
方岩一把把她拥入怀中,哽咽道:“只要你是我的小嫣,我便一直待你好,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你是狐狸还是妖精,是人还是鬼。”
小嫣又流泪,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暖和起来。然后她道:“那么,我们去告诉叔叔一声吧,这两天,乾坤双魔就要到了。”
方岩一惊,小嫣已幽幽道:“是叶惊鸥告诉我的。皇甫青云的第三弟子,叶惊鸥,救了我。”
小嫣给金无荐抱上床时,虽未被点穴,也能说话,但始终紧紧抿着嘴巴,一声不吭,倔强地瞪着金无荐。
她才十五岁,男女之事,自是一知半解,也知一旦受辱,对一个女子的影响有多大。
但她不想屈服,更不想求饶。即便受辱,她也想着保持自己的尊严。
她听说过她的爷爷剑尊的故事。
剑尊曾经受辱于武帝达十五年之久。武帝是当时的武林霸主,真正的霸主,势力大得无法想象。他是千年以来武林中真正的王,以至他退隐二十五年后的今天,人们提到他,也禁不住要放低声音,只敢在耳边传说他统治武林三十年中的事迹。那简直是一个神话。他用嗜心蛊控制了剑尊,用武力收伏了刀神,让他们为自己所用,铲除异己,同时选拔人才,建立和维持着武林秩序。虽然他行事残暴,对于反对自己的人极其残忍,但至今还有许多人景仰着他的风采。
事实上,当时的江湖,根本没有人敢对武帝说个不字,武帝便是公理,武帝便是公平。他说出的话,就是绝对的法则,不论对错。
只除了剑尊。一旦伤害到他的朋友和家人,他会毫不犹豫向武帝的权威挑战。
武帝每次都会惩罚他,用嗜心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这些并没能阻止剑尊继续向他说不。剑尊虽然为此受尽折磨,却每次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武帝始终没杀他,一方面因为爱才,另一方面,江湖中隐隐传说,武帝有断袖之癖,而剑尊是个极少见的美男子,才华绝世。
从二十岁起,剑尊便被迫跟随武帝,为他打天下;直到三十五岁,剑尊才能与刀神联手,一举击败武帝,逼得他退隐江湖。
圆月谷,便是剑尊在跟随武帝期间,暗中创下的基业。
圆月谷随着剑尊的屈辱而屈辱地生存在江湖之中,又随着剑尊的成功而成功地名扬天下。
剑尊曾经流传下一句话:“人的身体可以蒙受屈辱,但只要一颗心是不屈的,灵魂便不会觉得屈辱。”
后来,这成了圆月谷的一种精神。
小嫣也听过这句话,她曾怀疑过武帝的断袖之癖是确有其事。
现在轮到她了。她狠命瞪着金无荐,由着他疯狂地撕着自己的衣衫裙裤,乱模乱咬,权当身体已不是自己的。
但当金无荐的身体与她相触时,她还是忍不住心头的屈辱,溢出了眼泪。
方岩曾说,她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替他更衣换药,有辱令誉。在他心里,大约对女孩的清白很是看重罢。
现在,她失去了她的清白,该怎样去面对方岩?
金无荐抱走她时,她听到了方岩的怒吼。
那一刻,她的心头如刀扎般疼痛。
这时,她身上的金无荐忽然哼了一声,便低下了头,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了。
她的心头一跳,有人来救她了吗?
良久,才见一人拨开昏迷的金无荐,看向她。
只看到一个轮廓,她便认出了是谁。
是叶惊鸥!
月夜的南宫府花园,二人首次见面,唇枪舌剑,叶惊鸥徘徊而去;
第二次,却在振远镖局外,双方已是明刀明枪对上了。叶惊鸥没有和小嫣动手,却败在了北极舒望星手中。
他为何而来?
救她,亦或是趁火打劫?
可叶惊鸥看了一眼她几乎全果的身子便别开了脸,很是局促的模样。
小嫣自然极是羞愧,努力抬手,想找衣物掩住自己的身子,却抬不起手来。
叶惊鸥终于还是走近了一步,匆匆解开自己的外袍,扶起小嫣来,替她披上。
触着她光滑如缎的皮肤时,叶惊鸥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
但他还是将小嫣的整个身子包了起来,才扶起她,看向她的眼睛。
小嫣泪光盈盈,看着叶惊鸥,无限悲伤。
叶惊鸥的黑眸中闪着些许蓝光,渐渐变得疼痛。
他忽然抱紧小嫣,吻向她的眼睛,吻住她眼中的泪光。
小嫣的心瞬间缩紧,似乎透不过气来。
这时前厅传来了打斗声。
叶惊鸥又吻了吻小嫣另一只眼睛,低低道:“你叔叔的朋友来救援了。我走了,你自己当心,金无荐的父母这两日快到了。”
叶惊鸥扛起倒在地上的金无荐,嗖地窜出了房。
叶惊鸥和金无荐一样的对小嫣无礼,但小嫣的感觉却全然不一样。
金无荐像一条狗,一条禽兽,小嫣对他除了厌恶,就是恶心。
叶惊鸥的吻,却传递着一种温情,一种安慰,一种不可言喻的伤痛和爱惜。
而自己呢?片刻之间被两个男人见着模着了身子,甚至……
自己还算是个清白的女孩么?
小嫣木然。
直到方岩进来,感觉到方岩疯狂地抱着自己的温度,和那呜咽着的“对不起”,她才算有了点感觉。
委屈,疼痛,悲伤,瞬间发作出来,少年的怀抱,宽厚结实,纵然武功不如自己,却让自己好生踏实。
仿佛,疲倦的心,终于找到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