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月神又问:“附近可有甚么隐蔽之处?”
那年纪不过三十上下的勾陈宫主道:“从此处向东地十数里,有个山洞,尚算整洁。谷主可以在那里休养。”
月神点头,道:“那么,我便暂去那里疗伤好了。”
众人连声应是。那年纪最轻的宋护法立刻道:“属下先去收拾准备。”
月神拂一拂袖,又道:“星宿尊者、张宿尊者。”
两个中年人立时步出道:“属下在。”
月神道:“护送少主和天枢宫主,即刻回谷。”
方岩一惊,月兑口道:“弟子暂时还是不要回谷的好。”
月神冷冷道:“我没有问你要不要回去,我是令你即刻回谷。”
方岩一滞,犹未及答话,月神飘然飞起,直纵向东方,口中仍是淡淡道:“你要将你朋友带进谷去,也使得。”
他虽受伤不轻,但行走之际仍甚轻便,转眼只剩了淡淡一点影子。
除了受命护送方岩、元儿的星宿、张宿尊者,其余柳宿尊者、勾陈宫主、荆护法忙也紧随其后,消逝在黑夜之中。
星宿尊者、张宿尊者目送几人不见了,方才收回目光,向着方岩道:“我们护送元儿回谷罢。”
星宿尊者又补充道:“我们在山下有极好的马车,天枢宫主自可带了少主和朋友在车上休息,谷主既命我们即刻动身,总要走个七八十里方可找地儿打尖。”
方岩皱眉道:“在下倒不是怕累。只不过二位可知道谷主初八约战了天正教主?”
星宿尊者道:“我们自然知道。”
方岩道:“既如此,我们为何不等谷主决战之后一起回谷去呢?”
星宿尊者道:“谷主有命,我们自当遵命服从,岂可辩驳?”
方岩一呆道:“可谷主刚刚受了伤,我如何能放心避入谷中?决战之时,在下虽是功力不足,未必能帮得上忙;可二位是圆月谷元老,想来身手必是极佳,为何不去相助谷主?还是等初八之后大家一并回谷为好。”
张宿尊者叹气道:“天枢宫主,北极公子难道没有教过你,谷主的命令,便是刀山火海,也需得从命执行?”
星宿尊者苦笑道:“是呀,谷主天纵之资,英明决断,决不会错。便是北极公子当年,除了为谢家那丫头,哪件事违拗过谷主之命?天枢宫主,还是走吧。”
方岩只是迟疑,道:“弃了谷主远遁,只怕太过不义,方岩做不出来。”
星宿尊者叹道:“你这孩子,倒是有心人。可你怎不想想,谷主已然受伤,万一落败,少主和我等俱在此处,被一网成擒,岂不是连翻身机会都没有?”
方岩大震,失声道:“原来是这样!既如此,你们将元儿送回去罢,我是必要留在此地尽些绵薄之力的。”
月神并不是蛮不讲理要将他关入圆月谷,而是因为怕自己失败后断送了北极的弟子和爱子,才务要将他们先行送往安全地段。方岩再看不出外表冷峻无情的月神,竟有这般相护相爱之心,一时热血上冲,就要往月神休养之处奔去。
这时只觉身畔一阵劲风袭来,忙要闪时,却怎么也闪不过去,腰间已被点了一穴,顿时半身酸麻,动弹不得。
回头看时,却是星宿尊者无奈地笑道:“你既已是圆月谷弟子,岂能再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圆月谷的谷主,必定以圆月谷的大局为重;而圆月谷的弟子,也只能以圆月谷主的话为重,这才是圆月谷历尽劫难的生存之道呀!”
方岩还要说什么,却连哑穴也被点了,云英和元儿也被半扶半抱,腾云驾雾般直下山去。
此时方岩才知谢飞蝶所言不假,圆月谷的尊者武功高绝,即便方岩也难以望其项背,若不用龙翔九天或离恨天的绝学,只怕连北极都不是这些前辈的对手。
有了这两个尊者相护,天正教想劫走元儿,必是难如登天了;而方岩想逃开去阳驾山相助月神,也定是如登天之难了。
自从那日星宿尊者、张宿尊者带了方岩、云英、岩儿赶回圆月谷,匆匆又是数日。一路之上居然也真有两次有不长眼的天正教徒盯上了他们,结果星宿尊者不费吹灰之力便打发掉了来人,直喊打得不过瘾;而张宿尊者只是很警惕看着方岩,怕一时不注意他会逃了。
方岩只有苦笑。以这两位尊者的武功,便是有十个方岩只怕也逃不出去。渐渐离阳驾山越来越远,心里的念头已渐渐放下,只是留心打听月神的动静。
江湖上果然已经传出了月神与皇甫青云约战的事,却大多语焉不详,毕竟这是双方最高级别的宗主相斗,彼此都是惴惴,谁也无法料定胜负,便不约而同选择了低调行事,因此连月神和皇甫青云的约战地点都出现了五六个版本。而月神受伤之事却丝毫不曾有风声露出,看来月神和紫微宫主虽是险些拆了半边山,天正教却未能发现。方岩估料便是有部分天正教在附近发现了异常,也必给柳宿尊者、勾陈宫主等解决了。当时除了月神,圆月谷还有六大主力高手在,天正教怎生占得了便宜?
元儿因伯父已答应要找出自己的父亲,方岩又已被制,也不提要找父母了,乖乖跟着众人,一路上居然跟星宿尊者、张宿尊者处得甚好,一天到晚不是要星宿尊者讲故事,便是爬到张宿尊者脖子上去,高高坐着抱住张宿尊者的头,调皮起来甚至去拔张宿尊者的大胡子。
云英性情极温文,待人也细心和气,一路上也是博得了二位尊者的好感,也不去问她和方岩是什么关系,更不提小嫣之事。
这日前方出现大片山脉,巍峨绵延,苍青深邃,星宿尊者、张宿尊者大是高兴,方岩才知已到了终南山了。
当日和北极历尽艰辛,只盼着早日能到终南山,终于在距终南山只两三日路程的连石山出了事,现在到了,一行人却只剩了方岩带了元儿,北极、谢飞蝶和小嫣竟是一丝下落也探听不到了。
一到终南山脚,果是立刻有人上前迎候,接到一处宅院中休息,安排了可口晚餐,又让几人洗浴更衣,奉上更换的衣物极是精美。方岩犹豫片刻,将云英缝的棉袍月兑下,用包袱仔细收了。
众人休息了一夜,第二日一早起程上山,却全是徒步。
这时两尊者已不担心方岩还动去阳驾山的心思,便解了他的穴道,让他自行运功前行。两位尊者则将云英、元儿一人携了一个,也不走山路,只在树梢处借力而踏,飞快向前纵跃而去。方岩勉力追赶,开始还跟得上,后来便渐渐落了后去。
张宿尊者脖上扛着元儿,立住等了方岩片刻,见他跟了上来,却是在喘着气,遂搭住他手,暗以内力相送,才带了他追上星宿尊者。
方岩不由暗叫惭愧。如此不济,只怕真是丢了北极的脸了。
如此行了不过半日,前面忽然白雾茫茫。
张宿尊者、星宿尊者顿下了脚步,落到地上。
张宿尊者看着方岩道:“前方便是迷天混沌大阵了,你须紧紧跟随我们脚步,半点不能踏错。不然在阵里给些幻象伤着了,我们也未必救得了你。”
方岩问道:“这里离圆月谷还有多远?”
星宿尊者呵呵笑道:“通过了这座大阵,便是圆月谷了。不过这座大阵,当年我们七人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打开,后来鬼宿又花了极大心思改善其中破绽之处,现在江湖上能破此阵的,只怕已找不出几个来了。”
方岩才知江湖上到过圆月谷的人为何极少。有此天然屏障,几人能窥得圆月谷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