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嫣笑道:“我不着急啊,反正你会拉着我的。”
叶惊鸥落在最后,缓缓走着,不时将酒葫芦提起,喝上一口,对于小嫣小晴遇到的事说着的话恍如未见未闻。
云英挽着裙角,与他比肩走着,并不说话,只在叶惊鸥提起酒葫芦时,方才抬头瞟他一眼。
叶惊鸥微有歉疚之色,却饮酒如故。一口,又一口喝着,神情落拓,但提酒而灌的姿势,居然不改优雅。
于是,便有云英不忍的叹息,如游丝般沾惹于青草的叶尖。
众人费尽心思,找了半天,除了无数的骨骸,再不曾见过半个活人,亦没有丝毫活人活动过的痕迹。
勾陈宫主失望道:“跟我前次来探查时一模一样啊,我点过了,连骷髅都还是一样多,共一百零六具。”
小晴头皮发麻,道:“大家不是都在猜那仇绫罗是孔雀夫人的女儿吗?她现在贵为极乐殿主,又怎会连亲友同门的尸骨都不掩埋?”
梁小龙举起两只手指,道:“有两种可能。第一,她无情无义,根本不把亲友同门放在心上,所以不予理会;第二,她想自己天天看到这些死人骨头,来提醒自己家门大仇。”
可又怎会是第一个可能?那个以仇为姓的女子!
眼看天已全然黑了,无数的星星倒映湖中,在粼粼波光里随风乱颤,似无数个在暗中偷窥的诡异眼睛,又似无数点颤动的泪水,叫人心惊胆战。
一无所获之下,众人只得先在岛上一处平坦地段扎下营来,轮班休息着预备可能的偷袭以及来日的大战。
但这夜出奇的平静,连湖风都是轻懒疏散的,很幽静地从青草间的骨骸中飘然拂过。
第二天,依旧一样的平静。
直至午时,还不见月神,亦不见皇甫青云。
张宿尊者已耐不住,道:“到底怎么回事?难道改了约战地点?还是……”
他没有说下去,但言外之意,众人却都知晓。改约战地点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两大绝顶高手的约战,岂是平常儿戏?因此当日与天伤流的宇文天伤决斗,月神受伤后宁愿叫并无十分把握取胜的北极代为出战,也不肯示弱改约战时间;那么,月神不来,便可能真的出了事。而皇甫青云也不出现,唯一的解释,就是月神的失踪与他有月兑不了的干系。
双明镜凝眸盯着孔雀宫埋在青草间的残留石柱,沉声道:“我不相信。”
方岩亦捺不住心头极端的不安,叫道:“我也不信。便是计中计,套中套,也不容易把谷主给困住。”
那是圆月谷的月神啊!二十多年来独步天下的月神!
众人正沉默时,地面忽然一阵震动,接着双明镜一声惊叫,几个兔起鹘落,飞跃到其中段石柱跟前,伸出手来连连抚模,那惊诧的模样,倒似见了鬼一般。
那阵震动本就让人诧异,双明镜的异常举动更让人模不着头脑。
小晴模着头道:“双叔叔,你见鬼了么?”
双明镜失声道:“我真见鬼了。我方才突然见到这根石柱从中折断,而折断它的剑气,似乎是,是凝月剑的剑气!”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梁小飞道:“我不信!这根石柱不是好好在这里么?”
双明镜苦笑道:“我也不信。既然我确定现在我的眼睛没有出问题,那么一定是刚才我的眼睛出问题了。”
方岩的视线在那根石柱扫来扫去,皱紧了眉,道:“那么,刚才突如其来的地面震动,也是我们的错觉么?”
鬼宿尊者喃喃道:“这个地方,难道真的还在人存在?可他们到底在哪里?”
方岩心里似有一丝灵光电光火石般闪过,连忙去抓时,却已抓不住,只是失声道:“有,一定还有人!谷主也一定在岛上,只是我们见不到他!”
小晴大叫道:“胡说,胡说,哪有这样的道理?这个岛连有多少死人我们都了解得清清楚楚,会看不到大活人吗?”
话犹未了,地面又是巨震,这次似乎连整个岛屿都在倾倒,似要整个儿陷到湖下去。
但这个还不是最叫人惊惶的。
那地面巨震的同时,另一件不可思议的事发生了。
明明空旷到恐怖的孔雀宫废墟里,流光四起,飞石乱溅,看不出多少形状的异兽在流光里翻腾,凝月宝剑的剑气,那样明晰地在空中划过,接着是月神的身影自空中飞翔而下,剑气顷刻暴涨,呈漫天笼地之势,哗然倾下,岛屿正随着剑气的汹涌而起伏,似乎随时要沉没一般。
地面之上,亦一双人影逆风行上,凝成幻紫流金的交错虹彩,越漫越高,倒卷苍天。
两道力道蓦然对上时,草木立时刮去无痕,孔雀宫废墟的残垣断壁瞬间夷平,乱石飞沙激射于空中,又四散炸了开去。天地似给抽去了所有的精气神,瞬间失色,暗得除了那绚白幻彩的剑光和剑光中乱舞的异兽,什么也看不见,似直接进入了无星的黑夜。
没等众人看到剑气交击的结果,天地却已恢复了原状。
废墟仍在。
石柱仍在。
太阳依旧懒懒照着
,金光铺在郁郁葱茏的青草树木之上,依旧在鲜亮妖娆中透出诡异阴森来。
小晴呆呆看着,忽然叫道:“爹爹!爹爹!”已向冲入废墟。
小嫣身子不住颤抖,一下子甩开方岩的手,也疾冲过去。可能大急之下的本能,她这一刻居然用了轻功,而且速度惊人,方岩急急追去时,竟然没有赶上。
梁小飞目瞪口呆,喃喃道:“双叔叔,看来你没有眼花啊。不然就是现在我们都眼花了。”
轸宿尊者等五大尊者飞快对视一眼,苦笑道:“看来天枢宫主说得对。岛上的确有人,只是我们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