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弯新月挂在天空中,并无丝毫的朦胧和暧昧,这样的惨白的光芒照在地上,没有一丝一毫浪漫的味道。
穿越结界,我来到了明末的北京。这一次,我们将要袭击的对象,是戒备森严而又高手云集的东厂总部。
我打扮成一个小太监的模样,因为是女孩儿,行动以前我很早就从家里出来,女王叫身旁的侍女帮我化了妆。为了这个妆,我抱怨了半天,怪她没有给我用美宝莲99元的粉底液,而是随便选了个杂牌化妆品。
化妆之前需要稍稍修剪一下眉毛,我闭上眼睛,等着另一名侍女把我的眉毛弄整齐。弄好之后,她问我是不是自己提前化了一遍,我说没有啊,自己的眉毛就这么黑,老爸说,眉毛又黑又浓的人心思重,不知道这是哪本心理学书里讲过的。
眉毛在变,人的五官是不是也会跟着发生变化?有人说,相由心生,我不太敢相信这样的观点。不过,从初中到高中,从高中到大专,再从大专到大本,我总是会比前一个阶段漂亮一截。我把这一切归功于自己在专科时迷恋美女宿舍长的缘故。这样的自己,虽然一直在变化,依然觉得不够自信,担心穿上漂亮的裙子会引来男生的嘲笑:背面这么漂亮,正面怎么会这么普通?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直到2005年秋天,我穿了一条破牛仔一件有点旧有点脏的长袖衫坐公共汽车,一个男生对我吹起了口哨,在四个地点遇到的四名女生对我讲起了恭维话,那时起我终于知道,自己的容貌的确发生了改变。
喷了两遍爽肤水,总算大功告成了,为我精心打扮的侍女说着我们宿舍里婷婷的口头禅:“化妆的最高境界就是有妆若无妆。”唯一不同的一点就是,每次婷婷帮我化妆之后我几乎都感觉不到她帮我化过,而魔界的侍女帮我化过妆之后,我会差点忘记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
我想要轻灵飘逸的侠客装扮,但女王说,我的功夫不如醉斩魂,一定要穿夜行衣保护自己的身份。我说,那既然要穿夜行衣,不如就学北宋的锦毛鼠白玉堂,穿白色的夜行衣,单田芳偶尔会在评书里面说,“要想俏,一身孝。”我这样说的时候,魔界女王敲了我一下脑袋,问我是不是脑袋秀逗了,我现在要去做的是杀人,不是为了花前月下跟男生谈情说爱。我说好啊,反正我这辈子喜欢的人没一个真心喜欢我的,还真想尝尝谈恋爱是什么滋味。魔界女王跟我说话的语气有点儿不耐烦,只非常严肃地说了句“没功夫跟你贫气”,这句话立刻让我想到我妈,我爸每次气完她之后都会逗她,这时候妈妈就会突然笑出来,撂下一句“没功夫跟你贫气”,然后怒气全消地给我跟老爸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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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到了明代,醉斩魂似乎也刚到。在黑夜的掩护之下,他身上唯一黑色的东西就是一款运动款腕表,我跟他说自己怎么不知道杀人还有戴手表的。而且,戴着手表的杀手,还披着大红的战袍,戴着古代将军的金属头盔,穿着白色的明代长袍,留着几厘米的明代将军胡须,遮盖住了部分下巴和嘴唇。
“你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醉看了我一眼说。
“我很奇怪,你干嘛易容成阿飞的模样?”阿飞当然是阿飞的模样啦,醉斩魂就是阿飞啊,他因为觉得我太傻,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瞥了他一眼,问他干嘛笑我,是不是自己又做了什么傻事,阿飞当然不肯说自己就是醉斩魂,他尽量控制住逐渐蔓延开来的笑意,最后发现实在忍不住就用胳膊捂住嘴。几秒钟之后,他忍住了。
“所以,我们还要等第三名杀手一起行动。”
我的话还没说完,天沟里原本埋伏着的杀手就看见了我们。阿飞发了两枚银针,嗖,嗖两声,直打到那两个人的帽子上,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
我本来以为,他们受到攻击一定会向人呼救,起码也要举起长剑跟敌人搏斗。没想到阿飞的轻功这么高,像闪电一样,我还没来得及眨眼就来到他们两个的面前,刀闪了两下,紧接着,“噗”、“噗”两声,血涌了出来。
我也跟了过去,想要帮助醉整理伤口。醉暗示我老实待在那里不要动,就在那一瞬间,刚刚被杀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我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儿,水瓶杀手来了。
“呦,车云飞!”他这样说,就算打完了招呼。
“好啊。”我随便举起右手朝他摆了摆。这位水瓶座仁兄倒是不含糊,在阿飞面前一坐了下来。
“第一次跟你见面,合作愉快。”他朝阿飞伸出了友谊之手,阿飞拍了他一下,接着,水瓶掏出廉价香烟,开始喷云吐雾起来。阿飞找他要了一根儿,两个人坐在屋顶上,听着周围的动静。
“是不是有两个水瓶?”我走过去问他,声音略微有点儿大,阿飞把手放在唇边示意我不要打草惊蛇,入夜后再行动。
水瓶才不管那套呢,他讲话向来都大吵大嚷的:“以前金牛装成水瓶跟你一组,现在他不干了。”
我嚼起小嘴,有种失落的情绪:“组织的事儿我知道的最少。”
“谁叫你就只跟我和零接触呢,而且,你是女生,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知道了会被吓到,还是会有杀身之祸啊?”
阿飞没有回答我的话,他转回头问水瓶:“白羊你见了吗?”
“这家伙一向神秘兮兮的,连狮子跟双子、天秤座似乎也没见过。”
“那就糟了,白羊可能会对凝不利。”阿飞习惯性地皱着眉头。
“没那么严重吧?”这个水瓶,还真是容易把所有事情都想得单纯、快乐。要是世界真的每天都阳光灿烂,他还来当杀手干嘛。
“魔界女王可能会让她杀了凝,据我所知,白羊是个很可怕的女人。”
“不会吧?魔界女王会是大首领?”水瓶这家伙,刚刚还一副很明白的样子,现在居然又二了起来。
“喂,你是不是二啊?”谁都不愿意听人说自己是“二”,我问的也的确太过直接。
“对啊,我就是二,怎么样?”水瓶站了起来,恨不得揍我一拳的架势,还真别说,他这一吓我还当真哆嗦了一下。这种感觉,似乎是2009年泰达跟国安踢球打裁判那个人。果然,被他这么一闹,东厂总部的人都发现了有人在房上,有了水瓶的加入,整个作战计划整整提前了四个钟头。阿飞的表正好指向了晚上八点钟,他无奈地瞥了一眼水瓶,接着又用异常严肃的眼神望了望我,我知道他是在暗示我拔剑。
“谁都别跟我抢啊,头功是我的,我要是今天杀十个这月就不用杀了,今天二十下个月就不用杀了!”这水瓶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又充起了英雄。
“放心,没人跟你抢。”我一面微笑一面想,这是纯粹的水瓶座么,怎么女王会在组织里特别安排这么一个人?
阿飞也在心里笑他的二,杀人有什么好抢的啊,我巴不得少杀几个。即便像凝那样按人头计算行动的杀手,自然也是希望这次能少杀一个算一个,人都留到下次再说。这样的人,还真是奇怪,不过,认识这样特别的人,说不定会对我的演技有帮助。这么觉得,就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天生劳碌命,命都身不由己了,还想着怎么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