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在指责我滥杀无辜了？！好，我也不怕告诉你，你还记得那个在寺庙里等着人来杀她的老妪么，她就是上一次，凝跟醉斩魂行动时所杀人的母亲。”
“你说什么？”
“一切本来就是我的阴谋。”
零又一次回忆起自己操控着凝的身体，代替凝所杀的第355个对象。
那是在一个能够穿越时空结界的圣地中的女人。而圣地，曾经是老人们求佛拜神的地方，现在却为死亡的恐惧所掩埋。
在一幢古老的庙宇中，满眼尽是荒凉的别苑形单影只。
已经许久没有人来这里祭拜了，庭院里的梧桐树叶落在地上无人问津。
蜘蛛网密布的大殿，似乎偶尔听到非人的哭泣声。
声音不急不徐，一阵阵隐隐传来。
若不是大殿内还有些微弱的光亮，根本不会有人想到，这个地方也是住着人的。
很快，这片废墟，就要成为一片名副其实的荒冢。
只有一个老妪，拖着老迈残破的身体，蹲在大殿门口处不远的地方——烧些纸钱。
她的哭声，隐忍，无奈，极细微无力地划破了寒夜的寂静。
她明天一早，天蒙蒙亮的时候，也要离去这个地方。
哪怕是陌生的人迹罕至的地方，或是热闹非凡吵闹非凡的年轻人的地方，老妪也要去的。在荒芜的尘世背后，遗忘，忘却曾经历许久的忧伤。
老妪知道，自己今夜还是有可能遇害的，她已经生无所恋了。
落叶，一片片的落叶，被寒风吹落。
“现身吧。”她眼神绝望，声音空洞地说着。
“我们找了你好久，没想到你竟然藏在这里。”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划破了寒夜落叶和哭泣声的和谐，那声音尖锐、高亢，刺耳，说话人是凝的手下，射手座杀手三号。
“动手吧。”老妪几十年前一直穿着的粗布长衫纹丝没动。
“没想到，前辈竟然可怜到如此模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赶紧把我们知道的东西说了，也省了这几十年的苦。”凝的声音倒是极为清淡素雅，一点儿都不像干这事的行家。
“小姑娘，我听你的声音也不过十七八岁的光景，劝你干完今天这档子差事，及早收手吧，不然，就来不及了。”
“你躲藏了这几十年我们都找得到，更何况……”凝不想让她听出我心里面半分的不甘愿，所以，还是劝她自己了断来得好。
“我若不是一心求死，恐怕，你们一辈子也找不到我。”听这话，她骨子里对凝还有点儿蔑视，我一向最讨厌这种蔑视的语调，哪怕是一句话也可能激怒生长在我心最深处的毛细血管。
“杀无赦。”受到如此刺激，凝的声音突然冷洌了起来，像极了寒夜的风声。
一声令下，老妪不躲不闪，被刀刃劈成了两半。
化骨浓水洒下，顿时现场的一切血肉模糊。
夜，就在化骨水的挥发中，渐渐由黎明所取代。而我，也随着光明的来临，走入另一种黑暗痛苦的轮回之中。
*******
零颤抖着声音问道：“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女王讲道：当年的那个老妪，本来就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女土匪，杀过好多人。不过后来遇到了一个容貌清奇的书生便转了性，从此再不过问江湖之事。怎成想，那个书生原本是一个刚来闯荡江湖的小侠客，为了打探消息才来到了黑风寨，却情不自禁地爱上了一直隐瞒身份的女土匪。就这样一直过了三年，他终于知道了自己妻子的本来面目，那个杀死自己未过门妻子兼表妹的人正是自己爱得无法自拔的女人。
就这样，一怒之下，小侠走了，临走留了封休书，向女土匪讲述了一切。当天夜里，我派醉斩魂执行命令，杀光所有占山为王的土匪。醉斩魂也认为自己做了件对百姓有大益处的事儿，自然答应去做。这之后，老妪便认为是自己的丈夫为了老百姓杀了自己的弟兄，她后来听说丈夫成了东厂的一个特务，专门捕抓乱党，而女土匪的父亲从前也是因为文字狱获的刑，她在当妻子时曾向丈夫坦白过父亲的事情，唯一隐瞒的只有自己的真实身份。
利用结界，我慢慢等到女土匪的儿子长大成人，让凝跟射手把老妪给杀了。
“你够狠的你！”零脸上的肌肉一直在抖动，有一个瞬间，他恨不得把眼前的这个女人撕成碎片。
“我还没讲完呢，她儿子为了寻找亲生父亲也成了太监。不同的是，他仇恨这不公平的世道，觉得自己宿命的根源都是由于自己姥爷的文字狱。为了想要整垮朝廷，他一步步成了东厂的头头儿，教唆自己的手下鱼肉百姓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整垮明朝的皇帝。他手下当然不知道自己的头头儿会有这种打算。于是，凝跟醉斩魂就又会认准这个道理，是坏人，就一定该杀，这样做是为了老百姓的幸福，却不知道所干的这两件案子有着因果的联系。”
“所以，你这样做，是在‘以恶养恶’。嫁祸给别人，让一个无辜之人产生仇恨心理。表面上，你叫他们所杀的，都是该杀之人。实际上，却都是由于悲剧性的命运。”
“土匪不该杀吗？东厂那些横行乡里的太监不该杀吗？”女王又似乎想要为自己干的坏事找一个借口。
“那，由于这一个人的仇恨，所杀的老百姓要怎么算？”
“哼，”女王冷笑着说，“你不觉得，凝跟醉斩魂，就像是我的线控玩偶一样么？让人类自相残杀是杀手的最高境界。杀人的并不是我，而是误会所导致的宿命，以及仇恨的灵魂。一切都只是场游戏你忘了？像水瓶，她欠凝的，是你说让他当水瓶座杀还凝的债。而且他又不是不同意，让他看看有一天食人者变成弱者时是什么下场，用他的痛去还凝的痛。”
“可是，却不应该这样伤害水瓶。他或许不会产生暴力倾向，但难保其他的星座杀手不会将自己的戾气带到凡间界。”
“那么，凝第一次误以为自己杀错人，他们几个干掉那么多秦国人又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