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风水轮流转,该着他纪大爷走了背字,身陷囹圄,沦为阶下囚。就好比案板上肥美的鱼肉,任人宰割,孤立无援。到了现时这步田地,连一个小小的狱卒都能像爷老子训斥儿子一样教训自己,而自己却束手无策,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
想到这里,心里不免好受了些。纪凌云忍住喷薄欲出的怒火,放低声调,谦卑地说:“好好,大人,小的这就赶快走,不劳你老费心了,呵呵!”
他知道,既然身处弱势,如果再不放低身段,吃亏只有自己。他不会傻到以卵击石,自寻死路的。
他费力的挪动拴着沉重铁链的双脚,一步步向监牢的大门走去。
“这还差不多,现在的你不过是个重刑加身的囚犯,如果还敢造次,到时候我决不会手软!哼哼!我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狱卒看他的态度还算是诚恳谦卑,也就不再威吓他,领着他往黑暗阴森的监牢的大门里走去。
纪凌云一边走,一边四下打量着监牢内的环境。乖乖,巨石砌成的墙壁已经积满了陈年污垢,有的还长满了密密麻麻的灰绿色的青苔。
大张大张的蜘蛛网布满了每个阴暗的角落,丑陋狰狞的大蜘蛛在大网上敏捷的来回游走,搜寻落网的食物。一旦看到有猎物自投罗网,它就猛扑过去,牢牢的捉住它,然后从尾部喷出粘糊糊的丝,紧紧的包裹住拼命挣扎的猎物,满满的吸食殆尽……
看到这里,纪凌云不禁打了个寒颤,这些个可怜的小猎物不正是自己悲惨的化身吗!如今的自己和掉入蜘蛛网垂死挣扎的小猎物有什么不同?
明明已经成功逃离这个是非之地了,却因为一日强似一日的,对云裳公主不可抑制的思念,而让自己甘愿冒着生命的危险,潜入形势严峻,戒备森严的皇城长安,这个当前最危险的地方。以至于一时冲动酿成大祸,陷入法网,失去了自由,甚至生命……
越往里走,就越觉得光线昏暗不明,阴冷潮湿。狭长而幽深的长廊两侧分布着一间间紧密相连的简陋而肮脏的囚牢。
犯人们有的在斗嘴骂人,有的则在长声叹息,有的蜷缩成一团,蒙头大睡。更多的则是百无聊赖的看向新走入监牢的带着沉重脚镣和枷板的纪凌云,发出七嘴八舌的议论。
他们的目光里全是好奇和探寻,也许是监狱生活寂寞而单调,看新犯人似乎成了解闷和纾解寂寞的唯一办法。
他们纷纷躲在自己的牢房里窃窃私语。
“一看他的模样就不是好东西,一脸的横肉,满脸恶相,嘿嘿!”囚犯甲笑道。
“我看他的衣服的料子还是不错的吗?扒下来还是可以值几个钱的,哈哈!”一个惯偷贼性不改的观察着他,想从他身上发现有什么值钱的,可以变卖的东西。
“这个人究竟犯了什么罪啊!看样子罪名不轻啊,瞧,那么沉重的一条铁链子,一定是怕他跑了才拴住他的……”一个因为冒犯了官兵而被打入大牢的卖鱼的老人担忧地说。
……
 
;看着他们打探、嘲弄的眼光,听到他们不怀好意的揣测,纪凌云觉得十分气愤,他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才转过头去继续向监牢的深处走去。
这个监牢的规模很大,即使不是天牢,也属于规模庞大的监牢之一。里面都是被带进来的所谓作奸犯科的“坏人”,当然其中也不乏被冤枉和以莫须有的欲加之罪抓进来的良民。
在唐朝时代,是比较野蛮、**和刑法残酷的。老百姓很容易触犯法律,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刑法还比较的混乱,又重用多名恶吏广涉毒刑怪刑,滥用于民,以整人和给人上刑为乐,所以稍不留意就会触动大唐的王法,成为新刑具和刑罚的是用品、牺牲品,是十分惨无人道的。
纪凌云环视四周,皆是铁门壁立,阴森恐怖。一盏盏造型简单的锡灯,在头顶有规律的悬挂着,发出微弱的、闪着黄晕的灯光,桐油在锡质的灯壁里滋滋拉拉的燃烧着,灯光如豆,像是在诉说着监牢的无尽而漫长的痛苦岁月和控诉着无人可诉的冤屈……
沉重的脚步终于慢慢挪到了监狱的尽头。黑面狱卒转回头跟他说,“你先等会儿,我和李大牙商量一下。”
黑面狱卒走近那个正在喝着小酒,啃着鸡翅膀的另一名狱卒。
这个啃着鸡翅膀的狱卒翘着二郎腿,坐在一张黑色的木椅上,他面前的黑色木桌,已经破旧不堪,还有斑斑的油迹。
一盏上下两层,造型美观的瓷质油灯就摆在盛放鸡肉的盘子旁边,好像是这个阴暗的监牢中中唯一称得上美丽的东西。让人觉得有一丝的温暖。
“李大牙,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你看你这么得瘦,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胃口呢,真是不能理解……这不,钦差大人林静轩捉住了一个朝廷的要犯,要我们好好的严加看守,绝对不能有丝毫的闪失,否则咱们的项上人头都不能保住了!”黑面狱卒郑重的交代他。
“呵呵,我听到了。”
这个瘦的出奇正啃着鸡翅膀的狱卒用草纸擦擦油光锃亮的嘴,接着说:“这不,我都腾好了一间单人的监牢,专门让朝廷的要犯自己住,我们更方便监视和看管。呶!就在我左边的这一间,他就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就是插翅也难逃了,哈哈哈!!”李大牙发出一阵阵嘶哑难听的干笑声。
纪凌云厌恶的打量着这个名唤李大牙的狱卒,干瘪黄瘦的体形,好像一条压扁的黄花鱼,一双眼睛白眼珠特多,俗称三白眼,骨碌碌的转个不停,像是总在想着坏主意一般。最有特色的是那一嘴向外次者的突出的大龅牙,又黄又大,十分显眼难看,难怪会被叫做李大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