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处在严寒冬季,凛冽的风雪一直与董家堡如影随形。
一抹瘦弱的身影,在交加的风雪后走出门来,迟缓地前进。她久久地伫立在风雪中﹐似乎觉察不到刺骨的凉意,任由脚下晶莹剔透的雪花,与她苍白的脸色,交相辉映……
“小……姐。”身后突然传来生硬的汉文称呼。
恩慧回过头,看向那个与自己年纪相仿、貌不惊人却稳重端庄的契丹女子:“我没事,阿一果,你回去吧!”
见契丹女孩还是不放心地看着她,因为心中酸涩而充满失落的嘴角浮现一丝友善的笑容。
“我不会有什么要紧的,只不过想在这儿多站会儿,你别担心,先回去吧!”
两人语言不通,恩慧除了知道这个契丹女孩儿的契丹名字叫做阿一果,其他一无所知。但细心如她,完全可以感受到,这个可能是临时负责照顾她的契丹女孩,对于她的饮食起居和所有一切的关照,充满了善意和精心。她对她的体贴入微,多像海媛啊!心里好苦,因为她的好姐妹,不知道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阿一果大概明白她心中的沉重,默默点头,回去了。剩下她依旧迎风而立,心里面也有飒飒的寒风呼呼作响,同眼前的景致一般,风雪交加。
一连数天,身体的热烫曾经教她辗转难眠,只能瘫在床上。而经过神医和阿一果精心的调养和照料,现在伤势已经不再是束缚她的利器。神医每天仍是紧张兮兮地照顾着她,阿一果也是跑前跑后,就怕哪个方面不周到,让她的伤好得慢了。
可是就像现在这样,不死不活地好好活着,又怎么样?她究竟有多少存在的意义?姐姐、妹妹、海媛还有那么多的姐妹,她们现在怎么样了?她的所有的亲人们,全都身在何方?无暇多想自己,也不知道该怎样去体谅别人,她究竟应该怎么做?
她想得认真、想得无奈,寒风中微微颤抖的身体上难以忽略的瘦弱和孤单,还有晶莹的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脆弱,都清晰地映入了不远处男人那肆意打量的黑眸中。
一件淡粉色的直领左衽团衫,一条相同颜色的拖地长裙,如此冷冽的天气里,她在这些单薄的衣服外只添了一件貂皮披风,脚上穿着一双皮靴。没有像寻常女子一般刻意的装饰头发,任由一头不够直滑但却清爽干净的黑发随意地披在肩上,头顶被皮帽盖住。她矗立着,仿佛一尊雪中的雕像。一阵强风吹过,细瘦的身影像是立刻就能被吹跑,然而她却仍然勉强自己站立着,一动不动。
他在放肆地、蛮横无理地上上下下打量她。虽然他知道,即便他走近,仍然是这样无所顾忌的眼神,她也不会表现出半分畏惧,他还是愿意就这样远远地观察她。很为自己心里的念头感到不解。眼前的女子,眉不若新月,瞳不似繁星,什么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更是半分不见。她的素雅在风雪之中纵然有如寒梅绽雪,但最中肯善意的评价也不过就是清秀可人。董家女儿的名字煞是有趣,董雨心、董雨情,偏偏中间的这个却叫做董恩慧。而拥有冠绝古今的仙姿玉貌的,则是她的姐姐和妹妹。那么,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地方,竟然吸引了阅女无数的他?
这个姿色不过略高于平庸、明明就不是什么绝世美女的女子,为什么他偏偏就觉得她如此耐看,清纯自然,干净空灵,全身都充满清新的气息,有一种不动声色和不肆张扬的美丽,真是越看越觉不俗?转过身的瞬间,女孩看到了他。她一刻也不迟疑,立刻以自己的正面对着他,一双没有任何恐惧也不表现一丝茫然的剪水双瞳,一瞬也不瞬地盯住他,与他比冰雪更冷更无情的寒眸对峙。
他盯着那张面无表情的小脸儿,嘴角勾出一抹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笑痕。他的关注,或许正是因了这双始终坚韧的眼吧!如此柔弱,又是如此的毫不示弱。征服这样的女人,一定会让他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他如是地思索着,在离开之时,阴沉的表情中夹带着隐敛的冷酷。反正要哪个女人不是要,他嗜血的个性,当然最喜征服。
这个男人,莫名而来,又匆匆离去。他不知道已经来了多少回,却和第一次不同,再也没有出现在她两米以内的地方,而总是远远地看着她,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