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明媚的一天,时间已近下午,天空平静,没有一丝云彩。只是隐隐约约有一片片灰蒙蒙的深沉的雾,像没有波澜的湖一样在远方缓缓弥漫。
阿一果端着两杯热女乃,来到了恩慧房中,平淡的眉眼间荡漾着温柔亲切的笑意。
“小姐,虽然知道你不爱喝女乃,但是现在天真的很冷,我想你能喝点驱驱寒。”
恩慧微笑点头,经过几天的休息,她已经可以坐起来了:“谢谢你,阿一果。”
两个女孩亲亲热热地在床上促膝而坐,一边喝着热气腾腾、香味四溢的羊女乃,阿一果一边讲起了一个关于契丹羽陵部落的久远故事。
她讲到了她的祖父莫安牟克的叛乱;讲到了幸存下来的羽陵部落的人们多年来辛苦但却与世无争的生活;讲到了年仅十五岁的自己,怎样忍着撕心裂肺的痛挥别心爱的人,那个她心目中唯一的骑士,只身去了辽国探寻羽陵人的出路。
她不知道小姐能够听懂多少,但是,她一定要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在那个最后的时刻来临之前。
两个女孩那年轻的脸庞上,纯真的笑意早已消失不见。
“小姐,你知道吗?当所有的人全都整齐地跪在你的面前,要你一定不可以灰心丧志,一定不可以只想到自己,要尽一个贵族之后所有的力量助部落的人们月兑离苦难的时候,我的心情是多么复杂……”
泪流不止,她的声音几度沙哑哽咽,一时说不出话,恩慧轻轻以指尖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
“我们只想过平静的生活,可是为什么这样平凡的要求却像个奢侈的梦……背负这么多的期待,我好累,真的好累……可这些话不能说,我的想法不重要,我究竟想什么要什么也不重要,我必须要付出,必须要献身,必须要说得做得像一位贵族公主,虽然我从来没有经历过一天贵族的生活……”
恩慧的脸庞沉静,心似刀割。
虽然命运完全不同,可两个年轻人的心路历程,是多么的相像。只有十几岁的她们,原该是无忧无虑的。或在父母的庇护之中,承欢膝下;或嫁个普通的人家,扮演相夫教子的角色,其乐融融。可是她们两个人,都为命运捉弄,过着身不由己的日子。痛苦却又无奈,她们都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她真的希望可以为阿一果做些什么。可是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对阿一果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可以为她做些什么。
她的心好疼,头也好疼,一定是她的心里实在太难过了,以至于眼前的阿一果还有其他的一切,都逐渐变得晕眩模糊了。
阿一果似乎完全没有留意到恩慧的异常,她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郑重地交到恩慧的手中:“小姐,这封信,你一定要留好,以后如果有机会,请你把它交给内罗。”
内罗,她最心爱的人,一想到就要和他永远的分离,她便心痛到无法呼吸。再也见不到他了,他们两人今生已经缘尽。曾经她能够给他的,只有痛苦;而今后,也只剩下默默的祝福。
恩慧收好那封珍贵的信,却越来越觉体力不支:“阿一果……为什么……我……我的头……觉得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