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双杏目寒怒挟仇地瞪住单申衣,原本就愤恨的心情,在听到他一味地维护那个她此生最恨的女人之时,立刻有如打翻的醋桶,恨不得在脑海中就将那个迷得她的男人晕头转向的女人撕裂了泄恨。
“感恩?你竟然还敢要我感恩?正是因了我的女儿,让我又一次动了杀她之心,我告诉你,这份心思现如今比先前还要强烈。”
萧耨斤撂下狠话,神情阴沉地瞪视着眼前的男人,说话的声音尖声尖气,却字字千斤。
“我问你,为什么她不认她的双胞胎女儿,反而将我的女儿据为己有?”
她仍然嚣张跋扈,感情却甚是复杂。几十年的人生经验,让她轻易悟出了其中的一些端倪。
“我问你,为什么她的女儿个个走遍天下,拜访名师,学习技艺,如今个个皆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而我的女儿却要被关在那个董家那个属于她的小房间里面,整整十八年不曾走出去,不曾见过任何世面,甚至不曾读过一天书?”
单申衣嗫嚅着,心中翻滚着巨大的痛楚,她的问题正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可是他却不敢说,只能找出一个最显而易见的理由敷衍她:“恩慧的身体,一直都很不好,先天不足,不能劳累和奔波。”
萧耨斤冷冷一笑,恶狠狠地抬头,拉下了脸,怒视着他:“真的吗?你真的没有骗我?你以为,你说我就信吗?那个该死的女人,难道她不是想让我可怜的女儿为她当人质、当靶子吗?”
若那个虞笈没有这个心,她萧耨斤就立刻死给他看!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连她的女儿都敢这样利用,她还知道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
单申衣无奈又无力地继续解释着:“没有。真的没有。况且,虞笈对女儿真的不错,她将她所拥有的富可敌国的财富,全都给了女儿。”
呸!萧耨斤冷森森地笑:“那有什么用?钱算得了什么?难道我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吗?难道我不可以让我的女儿富可敌国吗?”
转移话题的计策起了作用,单申衣连忙趁热打铁:“最起码那个时候,你是真的不能。是不是?”
他避重就轻,将重点重新转移到虞笈的女儿们身上:“现在,女儿这边只要跟她说了,想必虽然出乎意料,她一定会慢慢适应。反倒是雨心雨情那边——”
萧耨斤冷哼一声,狂暴的眸光总算稍稍收敛。反正现在的虞笈就是她砧板上的肉,任她煎炒烹炸,要报复她,还有的是时间。反倒是这四分之一可能性的问题,涉及到违背伦理纲常之罪,不可小视:“难道就不能想出个什么办法来,确定一下她们究竟是谁的后代吗?”
申衣的医术,放眼天下,有几人可以匹敌?难道说,就连他也想不出个办法来?
单申衣肯定地摇头:“不能。”
萧耨斤不信:“不是有一个
什么滴血验亲的合血法吗?”
单申衣点头,世间确实流传着此法,将两人刺出的血盛于器皿内,看是否凝为一体,如凝为一体就说明存在血缘关系。怎奈:“这种方法完全不可靠。只要是活着的人,将任何几个人的血液共同滴注入同一器皿,不久都会凝合为一,不必尽系骨肉至亲。”
萧耨斤再次想出办法:“那么,滴骨法怎样?”
这一次,连单申衣都是一脸惊奇:“真想不到,残暴嗜杀的你,竟然也懂得的这么多。”
残暴嗜杀?萧耨斤对着这几个字猛翻白眼:“多谢你的夸奖,我真是愧不敢当。杀人也不是随随便便说杀就杀的,残暴嗜杀的小女子我,平日里也可谓是博览群书。”
她极为不满地看着他:“有时间揶揄我,不如赶快告诉我,滴骨法究竟如何,能不能验出谁才是两人的父亲,才是正题。”
单申衣再次摇头,滴骨法是指将活人的血滴在死人的骨头上,观察是否渗入,如能渗入则表示有父母子女兄弟等血统关系。然而:“滴骨法中,即使能够取到至亲之人的骨骼,然而那骨骼长埋于泥土之中,表层亦是腐蚀发酥,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会浸入;而如果骨骼未干枯,则滴注任何人的血液都不会发生浸入的现象。”
萧耨斤难掩惊心:“那究竟要怎样才能知道,她们是不是我大辽的后代?”
单申衣说出他的观点:“我认为,重要的特征之一就是面相。从面相来看,似乎可以看出一丝端倪。除此之外,无从知晓。”
萧耨斤烦恼地将脸揪成一团:“面相?”
两个女孩子都是国色天香,不过,她们确实长得都不像她们的母亲。也就是说,她们都长得像父亲了?可是明明是双胞胎的两个女孩子之间,竟然也并不相似。
单申衣保持沉默。其实,他和虞笈也曾经细心地比照过,两个人皆认为,雨心的相貌中,有一丝丝当年的高丽王子王亨的影子;而雨情的神情中,则带着一点大宋皇帝赵祯的冷峻漠然。但是,她们两个毕竟是双胞胎姐妹,而且没有任何其他有力的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而且这猜测在任何人看来,都是荒唐荒谬的,根本不足为凭。
萧耨斤不可置信地再次确定:“那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办法证明,这两个女孩子,究竟是不是我大辽的后人?”
单申衣点头:“是。”
萧耨斤的心情,从来未曾如此沉重。宗真若是知晓这个结果,他会怎么办?会怎样处置他的雨妃?会怎样面对他想要得到亲生妹妹的心思?宗远那里,还有一个董雨情,虽然一直没有给她任何的名分,两人的关系亦是人尽皆知。他会怎么做?还有她的小儿子宗枫,他对恩慧刻骨铭心的爱,作为母亲,她全都看在眼里。然而他们的血缘注定了他们此生无缘。
这些千头万绪的感情,剪不断理还乱。都伴随着谜底的揭晓,如同翻滚的乌云一般,最终演变成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
想到这里,萧耨斤满心满眼皆是无奈:“这场大风暴,躲也躲不过。谁也不知道,结果究竟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