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后面说的什么,海媛和恩慧全都没有听进去。早在他自报家门、提到一个名字之时,一扶一躺的两个人,均是呆若木鸡。
眼前的这个,彷如恶魔的男人,他的名字,竟然是——海越山。
海越山——海越山——
这个世间,能够有几个海越山呢?
恩慧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又惊又痛的感觉,彻底将她击溃。
反观海媛,则是平静,反常的平静。她仇恨的目光,不再看向那个叫做“海越山”的男人,而是深情地凝视着她的二小姐,唇边是一抹最温柔最贴心的笑容。她用所剩无几的力气,紧紧地攥着恩慧的胳膊,给她力量。
“二小姐,听我的,不要放弃自己。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一定还会有甜的。所以,你要保重!一定要保重!”
恩慧无法保重,她眼睁睁地看着海媛在流血,她越来越衰弱,恩慧的心已经碎了、裂了,剧烈的疼痛,侵占着身体的每一个部分,甚至连呼吸都觉得巨痛。
“海媛!我不需要保重,如果你离开我,我一刻都不需要保重,你不要走,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听到恩慧呼唤出海媛的名字,对面的男人亦是立刻目瞪口呆。
他的身躯,狠狠地一震,仿佛恩慧正说出口的这个名字,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深深地插进他的心窝。
他瞬间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困难。
海媛——
这是多么熟悉的一个名字。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海媛呢?
海媛?她真是会是——那个海媛吗?
他的疑问很快得到了解答,恩慧一边哭一边连声地说着:“海媛,你听到了吗,他说,他是海越山,海越山啊!海越山,不就是……”
不给恩慧接着说下去的机会,海媛坚定地摇头,强硬地打断她的话:“不重要了,不重要了。”
意识正逐渐模糊,她已浑身发冷,唯一还温热的的,是她眼里涌出的一颗颗晶莹的泪水。她强烈地感觉到,生命正在消逝,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去考虑她与这个男人之间的恩怨,不管他是不是那个海越山,这一段孽缘她都不想再去追问。她的心目中,永远都有更重要的事,更重要的人。
“二小姐,你才重要,才最重要,知道吗?还有,我的焌朗,麻烦二小姐告诉他,我这一辈子,都是为二小姐而生的。所以,我只能对
不起他了。您告诉他,让他好好活着,下辈子、下辈子我会补偿他。补偿这一生亏欠他的一切。还有,帮我,帮我照顾我的两个孩子。他们还那么小,就失去了母亲。”
她利用自己的意识还清醒的这一刻,在恩慧一声紧似一声的哭泣中,不断地嘱咐着,嘱咐着。
这短暂的一生,却有太多太多的人、太多太多的情,无法舍弃啊!
海越山无法停止颤抖。
他如同跌入冰雪深渊般,剧烈颤抖着。
恩慧还在哭着,泣不成声,是海媛的受伤,又给了她哭泣的力气:“不!我不听!你不要叮嘱我!你不会死的!海媛,你不会死的!”
无法控制的惊惶在海越山的心头以惊人的速度扩散。
他做了什么?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
受伤的女孩,那悲伤心碎的表情,让他惊慌失措。
海媛,她是海媛。
她是那么娇小、那么脆弱,脸色比凋零的花更惨白。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他控制不住自己,狂乱地奔到海媛身边,狂乱地喊着:“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的女人,你为什么要用生命去保护她?”
海媛没有看他,苍白的小脸,看着别的方向,自从他说出他的名字,她就一眼都不曾望向他:“那是因为,她值得我用生命去保护。不是每一个人,都是抛妻弃女的混蛋!”
男人那粗糙的指,剧烈颤抖着伸出来,想碰触她,却又悬宕在半空中,落不下去。
恩慧的手不断地颤抖着,苍白的唇,恐慌地对着他嘶喊着。
“海越山!毒是你下的,难道你没有解药吗?如果你真是海越山的话,快点,快点拿出来啊!快一点!”
男子咬牙切齿,痛苦而愤怒:“我——没有下毒!”
恩慧睁着泪汪汪的大眼,恳切的哀求。“那么,你的同伙呢!毒一定是他们下的!赶快呀!赶快去问一问他们啊!看看他们谁下的毒,谁带有解药!还有,赶快,把耶律焌带进来!带他进来呀!”
她的目光又转向站在一边,对海越山和海媛之间诡异的境况若有所思的萧耨斤,连声呼唤着:“娘,我们不是带了太医来吗!赶快请那位老大夫过来,要快,让他过来看看!”
海越山如梦方醒。他连忙先找出解药,让浑身瘫软无力的三个女人服下。然后和萧耨斤一起,以最快的速度奔出去找援兵。
痛苦,充塞着恩慧的五脏六腑。全身僵硬,脸像雪一样白,心乱如麻。她不要,她真的不要再面对,那痛苦锥心的分离,她伤痕累累的心已经不能够再承受,真的不能了。握住海媛的手,只感觉到,她的手正在越来越冰冷,恩慧的心,也越来越疼。
“海媛,坚持住!你不要死,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能了,我再也不能承受这一回了,真的不能了!海媛!你为什么要奔过去,你为什么不让他说?他要说什么,你就让他说呀!已经不会再有什么话,可以伤害到我了!海媛,你怎么这么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