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明显的答案,娘亲竟然看不出来。
当然不能。
大哥如果知道她已决意离开辽国,离开那个他放心将她托付的地方,他怎么可能会忍心看她又变成了孤身一人?即便有娘亲在她的身边,他又怎么可能弃她于不顾,而与懿安一同离去?
如果是那样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她先前的所有努力,不是全都付诸东流?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只有离开她,大哥才能够获得真正的幸福。就如同辽国中的宗真、宗远和宗枫三兄弟一样,只有她的离开,才能让他们放下心头所有沉重的包袱,重新寻觅属于自己的幸福。她必须远远的离去,虽然心在痛,但是唇边定格的,却是真实的笑容。因为她留给他们的,是她最真心的祝福。
如同以往的无数次,她的唇边现出一抹真心地微笑:“娘,当然不能啊!我们是要到西夏去呢!您说,这要是让哥知道了,他怎么可能放心得下呢?如果他坚持要护送我们,岂不是又要耽误懿安公主回大宋的行程吗?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停留了。如果以后想回来,还有的是机会的,您说是吗?”
女儿纯挚的声音,一如她的人一般,清新、委婉。纯净的眉宇中透出明媚的天真,如皓月般清新隽永、纯洁清澈。多好的女孩儿啊!善良温婉、柔情似水、真挚美好。虞笈发自内心地感叹:这样的好姑娘,你的幸福,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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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深浓,满山红叶。于流光溢彩的青翠叠嶂之间,在在地展示着秋的绚丽、沉静和浪漫。漫山遍野的秋叶,如霞光般如火如荼,如霓虹般灿烂夺目,令人沉醉。
日近黄昏,夕阳的余辉染红了蓝灰色的云朵,还在它的边缘,镶上了一道金边,让大山中的草原、草原中的董家堡、董家堡中的人家,徜徉着沉静安详,更显美不胜收。
“报!”
董家的一个房门之外,有随从赶来通报。
“是大夫来了吗?”董锐隽正在房间外走来走去,心急如焚地问道。
来人立刻摇头:“大夫仍在赶来的途中。即刻便到。”
董锐隽皱起眉头:“那有什么事?”
来人回禀道:“大辽国三王耶律宗枫现在门外。”
俊脸立刻冷凝,黑瞳泛起细微的波澜:“耶律宗枫?”
他不免有些吃惊。刚刚离开上京临潢府不过数天,耶律宗枫就随后赶到了这里,他来干什么?
远道即是客,更何况耶律宗枫
定是有重要之事,否则不会拜会于他。
思及此,他立刻吩咐道:“快请。”
很快的,一个风尘仆仆的男人便出现在他的面前。眼角眉梢全是疲惫的纹路,显然是经过了数天的长途跋涉,十万火急地赶到了这里。
忽略心中突如其来的不安情绪,董锐隽依旧克制有礼,俊脸严肃而平静,沉默地点头致意。同时以眼神示意,仆人们立刻将耶律宗枫的坐骑牵走,让马儿可以饮水喂饲、稍事休整。
“恩慧在吗?”
耶律宗枫没时间和他客套,劈头便问。
恩慧?
小妹的名字,让那双深邃的黑眸一暗,闪过某种复杂的光芒。但在大辽国的三王面前,他依旧显得冷淡疏离,谁也看不穿他眼神中因为这个称谓而流露出的压抑和不舍。
董锐隽留神观察,耶律宗枫的脸色很糟,似乎是恩慧身上,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情。脸上的表情终于起了变化,微眯双眼,房间外顿时乌云滚滚。难道说,这么多的人,会保护不了一个柔弱的小姑娘吗?
“她不是好好地待在你辽国的后宫之中吗?”
耶律宗枫神色黯然,没有打算有丝毫隐瞒:“她走了。”
胸中霎时翻滚起巨大的波浪,如无底深潭的黑眸深处,闪过一抹寒光。董锐隽冷声问道:“却是为何?”
耶律宗枫摇头。“什么都没有留下,连封信都没有。”
俊脸上的肌肉,显得异常僵硬,董锐隽紧绷着下颏,一双幽暗的黑眸,以最冰冷的眼光,瞪着眼前的男人,黑眸里的寒光,陡然变了高温的怒火。亏他还放心大胆地将小妹交给他们,一群酒囊饭袋,根本就不足以托付重任。
“会不会被人绑架?”
耶律宗枫摇头:“不会。我大辽皇宫,不是老百姓的集市,戒备何其森严,没有人敢如此造次。还有,虞笈姑姑也不见了。有人隐约听到,她们两个离开之前,曾经提到西夏和董雨情的名字。”
浓眉紧锁。董锐隽陷入沉默。
耶律宗枫极有耐性地详尽解释着,董锐隽是恩慧的亲人,他对女孩儿的了解定然在他之上:“我以为,董家堡是她此行的必经之地,所以我抱着一线希望,以为她会回到这里来。”
火光于眼眸中消失,董锐隽的声音再现落寞:“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七日之前。”
董锐隽内心长叹一声。那就对了。小妹过家门而不入,是不想见到他。他先她一步出发,必定也先她一步到达董家堡。她一定是料定大哥会回家查看,甚至可能会在此小住。所以,她又怎么可能回来?
尽管他选择了放弃,选择了幸福着小妹的幸福。但是,心中对于他此生挚爱那一成不变的深情,却依旧在不断地撕扯着他的心,一刻也不曾停止。
小妹,你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如果你早就决意离开辽国,为什么不跟我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