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时节,季节转换,一夜之间,天气说冷就冷。北风漫卷着,一片苍茫,天空浑了,温度落了。立冬这一天的阳光很好,太阳继续炫耀着它的光芒,勉强地抵御了冷空气的威力,为感受初冬的人们带来一些安慰。但人们都知道,过了今天,明天只会更冷。
董雨情缓缓地吸气,按捺着心头汹涌的骇然,提醒自己要冷静,因为眼前那双邪魅的眼,彷佛幻化作了深不可测的漩涡,执着强烈的恨意,要将她尽数吸纳吞噬。
“马上离开这里!”
耶律宗远铁青着脸,冷例的眸光扫过面前的两个女子,脸色阴沉,极端难看。他的话只针对董雨情。
“为什么?”
董雨情微微眯起眼,眸中倏然闪烁。对于再一次见到这个男人,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
“离开!”
耶律宗远二话不说,声音冰寒,狰狞的脸孔泛着青光。
勉强维持着高傲的态度,声音却有些发抖,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无法做一个完全的趾高气扬的董雨情:“耶律宗远,就算你依然是大辽的二王,可你听好,我董雨情已经不再是你的侍妾。无法任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近日我来到这边,只是为了来看我姐姐,一叙姐妹之情。而姐姐已经答应了,让我继续住下去。”
绽开灿烂的媚笑,她大着胆子,撂下战帖。满眼讥讽,笑里藏刀。心里恨恨地冷笑着:如果要赶,有能耐的你就两个都赶走。你舍得吗?如果赶不走,那你就阻止不了我做我想做的事。
“你怎么说?”
冷鸷、不带情感的眼眸横扫过来,望向董雨情旁边的女子。在董雨情的目光无法驻足的这一刻,他的视线停留在恩慧的脸上,胶着一样牢牢盯着她脸庞,目光复杂。
“让她留下吧!”恩慧平静地回答,深深掩藏起自己的情绪。轻淡地说着,似水的眸光掠过一道清凝的水光。
她微微抿起唇,在他隐忍的怒气之下,竟然露出淡淡的笑容。
“毕竟,我小妹此番远道而来,长途跋涉,非常辛苦。”
“你不怕她,是西夏派来我大辽的内间吗?”
阴鸷的眸掠过一道晦暗的颜色,他握紧拳头,以从未有过的冷酷眼神望着她。
恩慧不动声色,柔顺地回应着,平板的声调,没有情绪地轻之又轻。
“不会的。她是我的小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那么做的。她在西夏,也只是栖身在普通的平民百姓之中,做着一些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的生意。从不曾接触过西夏王
侯,更不认识那个西夏皇帝。二王放心,她绝不会给西夏的军队通风报信的。”
“你就那么肯定?”耶律宗远淡淡地扯着嘴角,勾勒出一抹冷讥的笑。他突然倾身上前,拉住了她的胳膊,笑容中有一抹莫名的诡异。
恩慧点头:“当然。我小妹是这样说的,我这个当姐姐的,自然选择相信她。”
“你不要后悔。”
耶律宗远乖戾地冷笑,两眼放射出野蛮的冷酷。脸色铁青,捏紧她的手渐渐不受控制的加重。
然后,他突然地毫无征兆地放开她,转身向外走去。
恩慧连忙招呼妹妹:“你先坐着,我送他出去。”
“我想和你说句话。”
院门外,恩慧疑惑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冷绷的俊颜。仿佛知道她会追出来,他根本就没有走远,而是专门在外面等着她。对视着他冷酷的眼眸,恩慧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他冷冽的表情却让她的心情突然感到分外的沉。
“我无话可说。”耶律宗远握紧拳,一动不动,沉冷的俊颜,冷硬中丝毫没有变软。沉视她的眸,肃色的漠然中没有感情。
“等等……”错愕的望着只回了她五个字就要转身离去的他,依旧试图叫住他,解释她的想法和动机。
“雨情在西夏——”
“不用再说了,”他蓦地打断她,俊脸仍然冷漠。“我已经知道你说她无辜了,不需要一再强调!”
他眼中的厌恶是那么的显而易见。虽然距离上一次的劫难已隔多日,女孩儿却依旧脸色苍白、消瘦憔悴,可是耶律宗远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怜惜,只有凝肃和冷酷。
恩慧只能摇头,试图说明:“不是……”
“我已经说过了,不要再强调!”他眯着眼,咬牙切齿地回答。
“你听我说——”
“我不听!”扯动嘴角,他恨恨嗤笑一声,眼角因为怨怒而抽搐。要论严酷,他的手段是极其残忍的。只是看他愿不愿对一个女人尤其是对她,无情!
恩慧皱着眉望着他。真的不肯听她说吗?她只是想利用雨情不在的这样一个机会,向他解释。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陌生的他。从前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何以突变得如此暴躁易怒?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眸光变得深沉,不再看她,声调冰冷。
“如果证明她是西夏的内间,你知道结果会怎么样,而袒护者抑或是同党会是什么样的下场,你也并非想象不到。”
“好自为之。”
冷冷地撂下最后四个字,他头也不回地离去。
怔然地看着耶律宗远狂怒地离去,恩慧失望地垂下脸,敛藏自己的眸光。
她想说的想问的,都来不及出口,他就决然地离开,只留下了更多的疑问。
为什么不肯听她说呢?
也许,是他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主意吧!
一阵寒风吹来,让孤单站立在门前的瘦弱女孩儿,蓦地觉得好冷好冷。
这一天,院子中最瘦小的那颗杨树,率先落尽了它的最后一片叶子。
它的冬季,就从这天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