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花坛里,已经浮起一层女敕绿,许多地方都用小巧的花架子支着,会是什么花呢?
老林正在花间低头忙碌着,芊络快步下楼,来到老林身边。
老人正专心致志的扶植昨夜被风吹的倾斜的冬青,耐心的用铲子铲起土来培好,树叶上已经沾了一些泥土,老林又细心的拂拭了一下。
“林伯——”芊络轻轻喊了一声。
老人抬起头来,有些奇怪地看了芊络一眼,温和的一笑,白发被晚风撩动着。
芊络知道他是为自己的突然出现奇怪了,脸稍稍红了一下,“林伯,都种了些什么花?”
“这个,叫落雪泥。”老人沉思了一会儿才说。
“落雪泥?”芊络第一次听到这么一个名字,心想,“好有学问的名字,一定是名贵的花。”
老人又看了芊络一眼,接着说:“还有一个名字,叫花仙子。”
“花仙子?”芊络忍不住微微笑了一下,那看似高贵的花朵,却还有这么一个童心未泯的名字,距离也一下子拉近了。
“是啊,花仙子,忆柔和晴晴都这么叫的。”
“晴晴?”芊络奇怪的问。
老人并不回答,语气却伤感起来,“忆柔就喜欢这花,就因为这花叫花仙子,那边还有——”
老人顺手指了指更远一点的地方,“这花叫凤仙,忆柔总是喜欢把花瓣弄碎了,糊在指甲上,伸着小手晾在太阳底下,她们喜欢粉的还有紫色的——忆柔那孩子心善,对晴晴,比亲妈还强。”
老人絮叨着,芊络忽然想起自己小的时候,也经常和小伙伴一起这样玩,妈妈还特意在院子里种大片的花,等着芊络带着孩子们采摘,原本以为城里的孩子有各种颜色的指甲油,没想到忆柔也喜欢玩这种游戏,而且带着晴晴一起玩。晴晴到底是谁?忆柔,又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她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芊络不由得对那个神秘女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林伯,你在这里很久了吗?”
“不是很久,我原来在王总那里的。唉——”老人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芊络有些奇怪,却又不好意思再问,对芊络而言,不管是扬傲言,还是忆柔,甚至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神秘的,也许知道的越多,自己陷入的就会越深了,芊络只好控制着自己的好奇,不再追问。
娇柔脆女敕的绿叶间,老人的手粗大枯瘦而且占满了泥土。
芊络也慢慢的俯子,拿过地上的一只铲子,仔细给花培土。
老人侧眼望了芊络一下,又是微微一笑。
“谢谢你,叶姑娘,这种活,不是你干的,小心弄脏了衣服。”
“没事,我老家是农村的,我什么活都会干——”芊络笑着说。
老人刚想说话,忽然重重的咳嗽起来,芊络连忙过去,给老人捶打着后背。
剧烈的咳嗽让老人满是皱纹的脸涨得通红,全身抽搐的抖动着,好一会儿才停止了咳嗽,又喘息了一阵儿,老人慢慢平静下来,看着焦急不安的芊络说:“没事,没事,老毛病,折腾了我几十年了,夏天潮气中,总是这样,不碍事——”
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收拾了地上除草培土的工具。
看着老人佝偻着的身躯慢慢离开,不知怎么的,芊络想到了已逝的父亲,也曾经就是这样的咳——忍不住追上去,说:“林伯,您身体不好,抓时间去医院看看吧,总这样硬撑着不行啊!”
“没事,”老人摆摆手,“自打年轻时候就这样
,能挺过去,老啦,不中用了!”
看着老人蹒跚着走过花架,迈进车库旁一个窄小的门房里,芊络站了很久。
(11)
第二天一大早,江傲言就先送芊络去了“七月”。为了不让同事们看到说闲话,芊络特意离公司远远的就下了车,江傲言温和的笑笑,就驱车离开了。
公司里又新来了一个叫安欣然的女孩,是小李带过来的一个小老乡,个子不是很高,但是小巧玲珑的,浑身透着一股子机敏劲儿。欣然也是一个开朗热情的女孩,让芊络不由自主地想到铭冉。
陈阳安排芊络和欣然同住,欣然痛快地答应了。过来拉住芊络的手,姐姐长姐姐短的,很快就和芊络打得火热。
再次回归到这种忙碌有序的生活中,芊络感觉充实有力。芊络需要的就是这样生活,平凡,平淡,却能在这波澜不惊中感受到活着的乐趣,在每日的繁琐中体味自己存在的价值。
天气逐渐变得暖和起来了。风吹在身上,已经不再是那种刺骨的寒冷,天空依旧是铅灰色,却在远远的空蒙中透出一些氤氲的水汽。淡淡的有几缕云丝浮在空中,辽远的天空似乎近了一些。
吃完午饭回来,芊络独自坐在静悄悄的办公室里。
距离上班还有一段时间,同事们或是出去闲逛,或是找地方休息去了。
打开电脑,想要继续做上午的那个设计,却感觉有些累,静不下心来。
索性不做设计,戴上耳麦,选了一轻音乐,芊络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铭冉已经好久没和自己联系过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还有江傲言,自从那次送自己回到公司,就再也没有音信了,一切好像是一个很遥远的梦一样,自己真的认识过这些人吗?连芊络自己都有些模糊了,他们都变成了梦中若隐若现的影子,却萦绕着淡淡的苦涩。逃避痛苦,追寻快乐,是人的本能。每当芊络发现自己的思绪又要飘回到这些影子的时候,芊络都会甩一甩长发,看看周围,让周围实实在在的生活替代了那些影子。或许这些影子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远去的,剩下的,也只有芊络独自静坐时若有若无的苦涩。可是谁又知道,这淡淡的苦涩又能萦绕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