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嘭、嘭……急风骤雨的拳脚声在小屋里响了半个时辰。挨揍的张锡元刚开始还能杀猪似也的用力鬼叫,现在拳声响起,他也就要死不活的哼哼两声。
最后张锡元终于幸福的晕死过去,死狗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此刻衣衫烂缕,果路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血痕纵横,已经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正摁着张锡元死命揍的林铁长也发现他没了发应,便停止胖揍,伸手去一探他的鼻息。指尖传来暖暖的气息,命真硬,还没死。林铁长对着他被打肿的脸又是狠狠的两拳下去,才罢了起身。
林铁长的心里,是恨不得把张锡元千刀万剐。家破人亡之大仇,足以与之不共戴天。但是身为一个革命军战士,不杀俘虏这条铁律他必须遵守。
昨夜围住张锡元之后,他就带兵守在城门口。李想他们在指挥所吃酸辣牛肉面时,他就抱着一碗面,守在战壕里面吃。他从那个第一见面的媳妇那里得知,倔强的老爹死在乱兵当中,老宅也被张锡元一把火烧了。他守在城门口,就是想第一个冲进城里,亲手割下张锡元的脑袋,张锡元部却是孬种的投降了。林铁长此刻狠狠地打了张锡元一顿,看着他凄惨的模样,似乎欲杀他而后快之心也淡了许多。
施爆的林铁长也累的满脸的汗水,拿来架子上的毛巾擦脸,擦拭着却感觉到鼻子好酸。想着那个倔强的老爹,两人好像八字范冲,自小就不对路。自他记事起,父子之间就没有好好的亲近过。也不知道是自己太叛逆,还是老爹太倔强?你一直坚持的大清正统已经腐烂到了根子,对外媚颜奴骨,国战屡败,而一味割地赔款,干尽了卖国的勾当。对百姓百般压榨,使生活苦难的人民更是火上醮油,清军更是在孝感干起杀人放火的强盗勾当。你一个翰林大学士,一心向忠着满清朝庭,却落下这样一个没有下场。这样的一个朝庭,有什么值得你去为他尽忠?就这样死在张锡元的乱兵之下,你怨不怨?
林铁长使劲擦着脸上混着汗水留出来的眼泪,老爹,你说过要看着后悔。现在我真的后悔了,不是后悔投身革命,是后悔当初没能坚持说服你支持革命,而是选择离家出走。老爹,你魂归去,就请把什么都放下,不要在固执了。华夏民族有了新的希望,有了新的理想,等革命成功之后,我会与细说。
林铁长擦干眼角的泪水,还有脸上的汗水,推开小屋这扇柴门便走了出去。迎面光明,走在革命的理想之路。
先前张锡元所在的城楼没有受到任何的破坏,依旧保持着完好的古典风格。李想凭栏处望着安陆城外,曾高他们几个也都分立在他两边陪侍。
风和日丽的好天气,远处农田还有近半金灿灿的水稻没有收割,此刻已经有农民在那里劳作。老百姓受了半宿的惊吓,总算熬过去了。城外昨夜挖好的堑壕,正有工程营负责掩埋恢复。
李想好战,却又害怕战争造成的破坏,和给人民带来的苦难。劝张锡元部投降,他并不只是为了好玩,亦是为了免除这场战争。
城楼上沉重的脚步声响起,李想和曾高他们回过头来,看林铁长走来的神情还是带着沉痛,失去亲人的痛苦,不是大仇得报就能够解月兑。
李想迎上去,搂着他的肩膀道:“节哀。这是一个时代的悲剧,我们只有努力去改变这个吃人的社会,才能使国人不再重复你父亲的悲剧。你是一个革命军战士,你的责任不止是在拯救你的父亲,而是整个国家,整个民族。”
安慰很容易触动一个人的脆弱,林铁长接到李想的安慰,强自撑起的坚强摇摇欲坠,语无伦次的说道:“我连我父亲都救不了,还谈什么国家,什么民族?我真是没用。”
林铁长说着眼睛就红了,到把李想吓住了。林铁长在他漂亮老婆处听到老爹的噩耗,没有流下一滴眼泪。就这样默默跟随他们上了火车,到了孝昌,再杀到安陆。张锡元被缚出城,他也没有喊打喊杀。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已经到了不正常的地步。却被李想的一句安慰,激动得快要掉泪,弄得李想都知所措了。
幸好宋缺非常有爷们气概的打岔道:“是想马尿?果真是没用。要是我,一刀就把张锡元了结啦。杀俘虏,最多挨个处分。有什么大不了的,是把大帅。”
李想笑骂道:“少在这里出膄主意。但是林铁长,满清十大酷刑随你使,只要不弄死他,我可以装作看不到。你要胆敢杀俘虏,我的处罚保证让你终身难忘。宋缺,你要是不信就去试试。”
宋缺嘿的一声笑,不置可否。林铁长却不作声了,心绪好像又恢复了正常,又好像有些不正常。
曾高担心的问道:“你不会真把张锡元杀了吧?”
林铁长还是不作声,他的沉默使大伙就想难道他真干了杀俘虏的事?刘经便急忙像李想求情,“大帅,你得从轻发落,这事情有可原。”
林铁长遥遥头,“我没有,革命军的纪律我没有忘。看到你们这么关心我,我非常开心。”
换了宋缺搂着林铁长的肩膀道:“我们不止是同志和战友,还是好朋友,好兄弟。大帅不是说过,革命是个大家庭,兄弟之间要相亲相爱,互相扶持,互相团结。”
李想取下大檐帽,模着额头上的狗皮膏药,怎么想有想不起来说过这么狗血的话,虽然非常有他一向的狗血风格,但也有可能是宋缺这厮杜撰的。他便问道:“我有说过这话?我怎么就没有一点更印象。”
宋缺几人互相交换个眼神,齐声道:“当然有。”
就在此刻,有卫兵来报,在城郊宣传二五减租免税的学生被打。李想怒起,谁这么大胆?城外还囤着一万多革命军,这些地主老财就敢造反?李想带着他们就往出事地方赶去,他倒要看看,是那个土豪劣绅有这个狗胆。
李想的革命军在接管安陆城防的时候,冯小戥派来的政工人员也是如影随行的跟上了。安陆县人民政府随即宣布成立,原县城清朝官员全部停职,待审后而酌情录用。县令到还识时务,交出官印,两袖清风的就走了。
县城里的大街上广帖布告,学生们大搞演讲。为了响应李想深入农村基层的号召,在冯小戥还没有预先搞好组织的情况下,几个热血学生就冒冒失失的杀向安陆城郊的农村。
热情洋溢的向田野劳作的农民发起二五减租免税的演讲。在田头闲晃的监工无聊的凑趣一听,不对劲,立刻向老东家报告。这老财主也知道革命军大部队正在安陆城外,这些学生都是党人,不好惹,便叫监工带几个人把学生赶走了事。这监工做惯了狗腿子,一来就不把这几个学生当回事,几个学生是背靠大部队,胆气十足,直接就跟老财主的几个狗腿子铆上。几个学生人少,吃了亏。这几个学生在革命军里有熟人,直接就把大兵哥叫了过去。要不是李想的军纪够严,就要闹出人命了。大兵哥一去,事情就闹大了。大兵哥因为纪律,没敢带枪去。可是人家大财主有枪,几个大兵哥和几个学生全被捆去黄氏祠堂,安荣堂。黄氏族长亲自出面,开祠堂,要审判他们几个。
李想一路走来,就有是本地人革命军战士向他介绍:黄氏乃安陆第一大族。满清朝庭里有人,武昌军政府里也有人。他们敢公然对抗李想,那是他们有所侍。
李想他们走到黄氏安荣堂,安荣堂内外围不少的村民。
安荣堂异常的宏伟壮观,粉白围有两人多高,严严实实的围住里面百十来间楼房。两只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张牙舞爪的蹲在大门口,大门洞开。门前是宽阔的大禾坪,再向前,是近十亩宽的荷花池。此季荷花凋零,还飘浮着一些干枯的叶子和杆子。
李想带着部下,荷枪实弹的冲进大门,直奔其中心建筑安荣堂。门旁守着的黄氏子弟,老老实实的被革命军战士缴了枪械,不敢有丝毫的反抗。因为祠堂的满口已经架起一排马克沁轻机枪,更远处的黄土大路上更蹲着一排克虏伯山炮。
一行人军荣整齐,刚刚退出战场,满身的杀气都还没有消散,像宋缺这样一身的血迹都还没有清洗的战士就有不少,祠堂里的一帮族老赫得莫不敢作声。
那些被捆在屋柱上的革命军战士和学生,身上挨了不少鞭子。此刻看到李想的到来,他们却是得意洋洋的把鼻孔昂到天上去了。
李想一看不止是被绑,还被打了,阴沉着脸更是阴沉了,低吼一声道:“松绑。”
两个字像是腊月里的寒风袭来,直要把一帮族老的心冻成冰溜子。跟来的革命军战士早就一哄而上,抽出马刀就把绳子砍断,才不管是否会毁损祠堂里的屋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