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兴请恩晓峰唱堂会,但是整个大厅摆的还是西方自助式餐会。大厅里只剩下了一堆一堆聚成一堆地上海滩顶级头面人物,李想和黄兴、宋教仁三个人显得不是很合群。上海滩的头面人物很不愿意搭理李疯子,非常明显的想把这个疯子排除在政治游戏圈之外。
宋教仁却是目光复杂看着年轻的李大帅,也看他越是看不透。昨夜在礼查饭店发生的事情,俞仲还和顾忠琛回来之后,加油添醋的说了他很多坏话,对他非常排斥。李想刚刚的话,宋教仁实在不知道他意指何方,便又问道:“这种宣传有很大的弱点…………”
“反满这个口号太简单了,”李想答道,他见一个漂亮的侍女端着盘子在人群中像是个穿花蝴蝶,便用眼神示意她过来,从他盘子上拿下一杯红酒,又转脸对宋教仁笑道:“黄丈夫,宋丈夫,愣什么啊?请,请…………反满这个口号太简单了,它把一切的仇恨集中在满族统治者身上,其中掺杂着汉族人民的种族主义情绪,而没有真正提高全国人民的民族意识。结果放过了一个真正的民族敌人――外国侵略者。”
“克强,”宋教仁先给身旁的黄兴亲自奉酒,才给自己端一杯,说道,“同盟会一直倡议的民国是五族共和,绝不是狭隘的大汉民族主义!你说的真正民族敌人…………”说着,用眼睨了一下李想,怪声怪气地说,“甲午水战被个小东洋打败,中国有多么虚弱你看不出来?你认为你上海像你在汉口那样胡闹,还能有汉口的皆大欢喜?洋人的忍耐力也是有极限的,列强也不是你说的‘纸老虎’!汉口这样侥幸的成功只是个运气。我们谁不知道列强是我们民族大敌,但是我们还没有这个实力去打败这个民族大敌,所以必须卧薪尝胆,忍辱负重!甚至,去和袁世凯委屈求全!”
李想见宋教仁这样怕死了洋大人,打着一副和袁世凯和议的算盘,心里一阵阵的鄙视,冷笑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口吻真像那些立宪会的老头儿,哪里是个革命党人该说的话?这正是我要说同盟会一直宣传的第二个弱点:对于汉族祖先的光荣传统的宣传也太简单了,没有批判、反对这长时期,近两千年统治中国的汉族的封建主义,这就又放过了一个内部的大敌人,也就是支持了清朝统治的汉族封建势力…………”说着,便把手里红酒浅尝一口,一副陶醉的快乐样子,良久才继续说道,“袁世凯就是当前最危险的一股汉族封建势力!”
“啊……袁世凯!”黄兴含糊答应了一声,双手捧着一杯红酒,出了半日神,问宋教仁道:“你如今怎么看呢?”
“我也不知道……”以宋教仁才气也被李想比出的这么大一个题目难住,“我承认李大帅说得没有错,但是这都是莫须有的推测,对袁世凯的推测!”
宋教仁一口咬住问题的关键,李想沉默了一会儿,搜索百年后的那些资料,说道:“同盟会在辛亥革命以前尽管作了许多政治鼓动,并且作了一些启蒙工作,但是因为内容过于简单,同时也没有在理论上作详细的说明,以致未能攻破封建主义的思想堡垒。你们在理论方面不但缺乏创造性的活动,而且对西方十七世纪、十八世纪启蒙学者的著作和十九世纪中叶的主要思想家的著作也都没有系统的介绍。目前我国翻译出版的许多外国古典著作,其实是在革命之前就应当由资产阶级学者翻译过来的。没有强有力的思想革命作先导,正是革命的一个重大的缺陷。说实话,同盟会的叁民主义有点扯淡。我承认,那些热烈地充满反满情绪的革命分子是非常令人尊敬的。他们满腔热血,慷慨悲歌,处处表现愿意为推翻清朝统治而献出整个生命。他们的自我牺牲精神在人民中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然而这些勇敢的人们的行动并不是一致的。”
也不管黄兴和宋教仁什么难堪的脸色,李想拿定了主意慨然说道,“例如,在组成同盟会的小团体里面有这样一个团体,叫做光复会,又名复古会。它的会员有的拒绝参加同盟会,独立行动,著名的烈士徐锡麟就是其中的一人,他以刺杀安徽巡抚恩铭而成为历史上的英雄人物。”他话没说完,宋教仁早忍不住,张嘴想说什么,李想也不理会,只大声叫道:“有的人参加了同盟会,可是不久又主张分裂,那边那个国学大师章太炎就是其中的一人,我昨夜礼查饭店也碰到他,和他一席长谈。他是你们同盟会机关报《民报》的主编,我听说,一九○九年竟散发传单攻击孙中山丈夫,如今南京政府正在组建的时候,江湖又在风传他已经宣告月兑离同盟会,要另组小派别。”
黄兴和宋教仁惶惑地对望一眼,想不到他的消息这么灵通,更加的不知这个李想要做什么?
李想根本不怕打击他们,继续侃侃而谈,道:“我知道孙中山丈夫在当时积极地领导了武装起义。他认为清朝统治已经好象一座破屋子,只要抽掉里面的一根木头,或者挖倒一面墙脚,就会整个塌下来。所以他在同盟会成立以后所从事的革命活动,包括联络会党和筹款,都是为了组织起义。但是他领导的起义可以说都不是以在群众中的耐心的工作为基础的,而只是一种军事投机,因此起义不断失败。他经常组织一批武装的敢死队在西南沿海的某些地方或那些住有清朝防军的地方进行突然的袭击,既没有接济,也没有当地群众的援助,联络工作又做得不好,结果每一次都失败了。一九一○年广州新军起义失败以后,因为遭受了很大的损失,听说黄丈夫都有些灰心丧气了。您可是领导广州起义最积极的分子!”
“行了。”黄兴打断了他,一口抽干一杯红酒,说道,“我当时确实有点灰心丧气,当时国内革命形势日益成熟,如果不能继续推动革命,岂不太可惜了吗?于是我与孙中山丈夫等人提出一个办法,决定集中全力,在广州进行一次有充分准备的,同时也是破釜沉舟的起义。这就是今年的夏历三月二十九日之役,却还是失败了。”
李想睁大了眼睛望着满面懊恼的革命前辈,早就听说黄兴为人落落大方,但初见之下,拿话语如此挤兑他这个“常败将军”,是不是过分了?
“此役失败后,广州人民把牺牲的烈士葬于黄花岗,故又称黄花岗之役。”李想叹息一声说道,“这次起义仍旧是采取老办法,招集了各省的同盟会员,组织成八百多名的敢死队,运了七百多支枪和三百多颗炸弹到广州去,在那里设立了近四十处机关,许多人写了绝命书,成功失败在此一举。结果又失败了,不过影响很好,它使人们感到振奋,使清朝的腐败无能的官吏大为惊慌,他们简直失去了应付革命的能力。但是同盟会本身因为起义失败而遭受的损失是很大的。看着那么多优秀干部的牺牲使革命力量大为削弱,你们就不心疼?更重要的是,同盟会失去了主宰。孙中山丈夫虽然继续在美国华侨中进行筹款,准备起义,但并没有实际领导同盟会的工作。而同盟会的赵声在广州起义失败后生起病来,不久就在香港死了。胡汉民躲在香港,连人都找不到。听说黄丈夫也因事败而心灰,束手无策。然而以宋丈夫为首的一批同盟会员在上海成立同盟会中部总部。这个组织虽然号称是同盟会的一个分支机构,但是我怎么从你们所发表的宣言来看,实际上是因为对同盟会的领导有些不满而采取的独立行动?”
这番话娓娓动听,把中部同盟会记不得光的地方全抖落在光天化日之下,一点也不顾全了宋教仁的面子,听得宋教仁心中一阵发悚,点头道:“想不到李大帅对我们中部同盟会如此了解!”
品性纯良的黄兴这时候才知道宋教仁还有这样的心思,张着嘴巴可以吞的下一个鸡蛋。
“一个革命团体在革命胜利之前就已经陷入这样一种分裂、涣散和瓦解的状态,要在革命胜利以后保持一个统一的阵线,那就太困难了。”李想抬头看了看壁挂上的座钟,已近午时,肚子饿的瓜瓜叫,他走到桌子上拿了一根绝味鸭脖,狠狠的咬嚼,笑道,“革命的爆发不在别的地方而在武汉,并不是偶然的。在一九○四年以后,这里已经建立了革命团体,并且有人坚持在士兵中进行鼓动和组织工作。你们知道吗?湖北新军共约一万六千人,参加文学社的已有五千多人,还有许多参加共进会的。当时这两个团体在事实上已经控制了湖北的新军,它们组织了统一的指挥起义的机关,准备起义。后来这个机关遭到破坏,领导者有的被逮捕杀害,有的分散隐匿起来。但是因为多数士兵都成了革命分子,要求起义的情绪非常高,所以在没有领导的情形下,也能成功地发动起义,创造了革命首义的胜利。”说着,将一张非常有中国特色的武大郎炊饼卷一块牛肉,狠狠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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