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孙中山整顿同盟会的倡言下,宋教仁、陈其美、谭人凤等均持同一态度,宋教仁更是激进,直接声言:“将选择同盟会中稳健分子,集为政党,变名更署,与同盟会分离。如今只有解散同盟会,才能救党派分歧之中国。”
李想暗暗讶异,宋教仁难道这时候就萌生组建国民党的念头了?同时也暗暗心折,要论才干,宋教仁绝对可称民初第一人!南京政府的组织框架就是全在他的主持下建设好的。
孙中山听了之后却摇了摇头,无比郑重地表示道:“俟民国成立,全局大定之后,再订期开全体大会,改为最闳大之政党,仍其主义,别草新制,公布天下。”
这样看来,孙中山不同意宋教仁这种激进看法,他虽宣称要改组同盟会为公开的议会政党,但不同意取消同盟会名义,也不赞成马上改组。
宋教仁份外受不得孙中山这样拖拖拉拉,优柔寡断的性格,他牵头在上海成立的中部同盟会本来就跟孙中山没有关系,早就在做“选择同盟会中稳健分子,集为政党”的事情。但是孙中山这时候深浮众望的归国,成为同盟会巨大的凝聚力所在,他不得不表示尊重。勉强压下怒火,瞪着孙中山微笑问道:“为什么?”
孙中山温和一笑道:“所以不赞成马上改组,一是因为中华民国成立之初,凡我同志,皆奔走国事,无暇顾及党事。二是为了避免一党专制。当南京临时政府成立之时,中国无所谓政党,同盟会席革命成功之势,若及时扩充规模,改组政党,则风靡全国,亦意中事。同人等屡以是劝,而鄙人不为稍动者,知政府之进步,在两党之切磋,一党之专制,与君主之专制,其弊正复相等…………自己已执政权,倘又立刻组织同盟会,岂不是全国俱系同盟会,而又复似专制?”
因此,孙中山坚持保存同盟会名义,暂不改组为议会政党,而只是加以适当的整顿。
宋教仁脸色放缓,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孙中山这次整顿同盟会的努力,虽也收到一定的效果,使宋教仁、张继等人放弃了“变名更署”的主张,表示愿继续留在同盟会内,以“保持革命精神”
,但却未能使多数这个会议之外的同盟会员接受他暂不改组,以求他党“发达”的意图。
之后,孙中山又同黄兴、陈其美、宋教仁、胡汉民、汪精卫、张静江、马君武、居正等密商组织统一的中央革命政府。
汪精卫微笑道:“鉴于目前的情况,大家商定,要推选你为临时政府大元帅…………”
众人还是首次听到“临时政府大元帅”这个古怪的职位,略一思索,才明白了,均发出不满的声音。一直旁听的李想也忍不住插入不屑地质问汪精卫道:“这算个什么职务?政府管事的是大元帅吗?”。
汪精卫见状,也耐不住性子嘲讽道:“你在这里旁听就可以了,插什么嘴?”
李想为之色变,正要喝骂,胡汉民知机喝道:“兆铭,李帅说的对,政府管事的是临时大元帅吗?”。
汪精卫,默然无语,但两眼仍凶光闪闪的瞪着李想,似乎极不服气,但是却堆出虚伪的笑容道:“南北和谈,拟开国民大会决定君主民主问题,如今国体未定,所以先选一个临时大元帅。”
李想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种幼稚的想法,必然给革命带来悲剧。”
众人均听出他们两人针锋相对,一时火药味浓重之极。
孙中山拍了两下手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笑道:“我的态度很明确,既要建立政府,就要选举总统,在西方任何一个国家里,无论是总统制还是内阁制,大元帅都不是国家元首。”李想闷哼道:“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有些代表是想虚位以待,把位置留给袁世凯,才用一个大元帅来打发你。”孙中山欣然笑道:“‘打发’一词用得妙,妙不可言。可我孙中山是那么好打发的吗?”。立时引来一片掌声。
沉默许久的黄兴也有自己意见发表:“我认为袁世凯是一个奸黠狡诈、敢作敢为的人。但由于我们没有足够的力量与袁世凯抗衡,对袁世凯的武力恫吓又存有相当大的不确定因素,不如以满足袁世凯的,使袁对清室无所顾惜,从而实现清室退位及民主共和制度的理想目标。否则,袁世凯像曾国藩替清室出力,把太平天国搞垮那样,来搞垮革命。所以,只要袁世凯肯推翻清室,把尚未光复的河山奉还汉族,给他一个民选的总统,任期不过数年,可使战争早停,人民早过太平日子,岂不甚好!”
众人都想不到黄兴公然说出这样的话,都呆了起来,一时全场静至落针可闻。
孙中山色变起立,向左右道:“我们是革命党,不是要找谁去商量什么,更用不着看着袁世凯脸色行事,我建议:正式选举总统,这样反倒可以促使袁世凯来主动找我们商量。”“对于南北和议,我持保留意见。”黄兴说道,“但是我同意正式选举总统,我可以马上遁初去南京,让十七省代表在南京正式投票选举临时大总统。”孙中山看到老战友在这件事情上大力支持,他又回到席位座下,道:“推翻满清,建立共和,不是谁来当官的问题,这是多少先烈临死都不忘记的理想,而理想是不能用来做交易的。”客厅里一下子变得极为安静,片刻,汪精卫咳了一下,说道:“唐绍仪口风有变化,最近在汉口和上海两次提到,如果南方革命党能推举袁世凯为临时大总统,他就赞成共和…………对于袁氏非此法不行也。其军队必如此乃可解散。开国会之后,必为民主,而又和平解决,使清廷易于下台,袁氏易于转移,军队易于收束,窃以为和平解决之法,无逾于此。”孙中山叹道:“那共和国岂不成了袁世凯的抵押品了吗?”。李想一副不把天下人放在眼内的姿态,懒洋洋地把半边身挨在身旁的小几上,漫不经意道:“这个筹码不小,只怕后患也是无穷。”“我们不能不看到现实……”汪精卫说了半截话,见廖仲恺瞪着自己,咽了下半句。
“还是讨论一下政府的组织形式吧。”想不到问题这么多,雄心壮志的孙中山也有点英雄气短。
“我建议向法国一样建立总理内阁制。”宋教仁在日本留学期间曾专门研究西方政治制度,对欧美的“议会政治”极为欣赏。这也牵扯到他同意南北议和,让大总统位与袁世凯的问题。他是个主张革命党走政党政治的道路积极分子,他认为即使袁世凯做了大总统,他只要积极发展同盟会势力,取得内阁议会的多数席位,组织政党内阁,自然可以将大总统架空。故他认为革命党不必争大总统,而只在组织内阁。至于内阁总理的人选,宋教仁自然保留一点私心。
宋教仁的这点私心,一般人是擦觉不到的,比如李想,孙中山和黄兴。
但是会议室里政治老油条不少,宋教仁埋下的对付袁世凯的公心他们视若不见,对他的这点私心却是洞若观火。
胡汉民不屑地打量着宋教仁,冷冷道:“你是想自己当总理,所以才主张内阁制。”
“我推举克强担任总理。”宋教仁心中暗叹,他也知道自己在同盟会内部威望不够,特别是才能太过出众,遭人嫉妒。武昌起义发生前,居正曾到上海请宋教仁等前去主持,最终没有成行,导致革命后从床底下拉出黎元洪当领袖。对此宋教仁是后悔莫及,他之所以极力主张责任内阁制就是为了保障民国的大权不落在旧官僚、旧军阀的手里,他又对胡汉民说:“改总统制为内阁制,则总统政治上权力至微,虽有野心者亦不得不就范,无须以各省监制之。”
但他主张实行责任内阁制,不仅和孙中山有分歧,当时也没有多少人赞同。所有人几乎下意识的反对他,最关键的还是因为他太耀眼了。辛亥这场席卷天下的风雨最耀眼的就是两个人:武就是李想,文就是宋教仁!
宋教仁也是在辛亥风雨中真正显露出政治才干,主要还是在南京的斡旋活动。革命军攻克南京前夕,江浙联军内部就矛盾重重。宋教仁奔赴镇江去见林述庆、柏文蔚,就是调和联军。南京城下后,在林述庆、徐绍桢、程德全等之间,都督问题不能解决,他又一次到南京调停,奔走于林、徐之间。林愤然说:“革命党本非争官而来,必欲争,则请稍五分钟,余即可解决矣。”宋教仁说:“毋出此,请君让之。”林答应立即出兵渡江,准备北伐。这就是所谓“金陵夺印”。
但不久,南京的江浙联军军官聚众闹事,迫使各省代表会将原来选举的结果(黄兴为大元帅,黎元洪为副元帅)倒置,重选黎元洪为元帅。南京革命派中拥护黄兴的人,要逮捕闹事军官、惩办改选代表。南京,又处于革命军内部火并的前夜。也是亏得能干的宋教仁从中斡旋,才避免了发生武力冲突,使南京的政局得以维持。
宋教仁所在的湖南同乡的龙公馆,一时成了南京的一个枢纽机关。内部有意见,从这里交换。外来的消息,也从这里探听。神经病章太炎那时就发表宣言说“总理莫宜于宋教仁”,孙中山长于议论,是元老之才。建置内阁只有宋教仁最适合当宰辅,他“智略有余,而小心谨慎,能知政事大体”,还说他有宰相之望。他的评论固然不乏灼见,舆论却把宋教仁和李想一样的推向风口浪尖。被嫉妒,被排挤,也就自然而然了。
宋教仁坚持主张实行内阁制,更多人表示反对。会议室发生了激烈的争论,宋教仁舌战群儒。李想倒是和宋教仁英雄同命,惺惺相惜,奈何自己就知道一个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水平实在有限,实在插不上嘴。
孙中山看他们争论的好无结果,用力咳嗽一声,全场霎时静了下来。他才悠然起立,慢条斯理道:“内阁制乃平时不使元首当政治之冲,断非此非常时代所宜。吾人不能对于唯一置信之人,而复设防制之法度。余亦不肯徇诸人之意见,自居于神圣之赘疣,以误革命之大计。”
张静江等人支持孙中山的意见,高喊采用美国的总统制,举孙中山为大总统,但宋教仁仍坚持自己的意见,一时火药味浓重之极。
黄兴此时来到这充满敌意的两组人间,从中调和,打圆场道:“待到南京后,与各省代表商酌后再行决定。”
李想朝宋教仁使了个眼色,他才不再坚持。
李想探过身子,在宋教仁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和我一样,已经被孤立了,没发现吗?”。
宋教仁报以苦笑,他怎么可能感觉到不到?
随后,黄兴、宋教仁等人连夜前往南京,组织议会选举总统事宜。孙中山对这见事情催的很紧,他要在阳历新年举行大总统就职仪式,而今夜已经是圣诞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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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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