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口,此处远离襄阳硝烟,此时又正是上元灯节期间,呈现在李想面前,便是一片眼huā缭luàn的太平热闹光景。
李想的车使入歆生大街,便碰上旌旗招展、金鼓齐鸣地游庙会的一队队人cháo。李想也不得不停车让道。
打头的是一面面高四五丈的三角大旗,青龙、白虎、八卦、太极等等mén派俱全,后面跟着大鼓和小手锣,最后是用笸箩抬着香,用褡裢盛着炮,会首们拿着小三角旗,逢庙烧香,沿途放炮,围观者塞满道路。会中人多为泥瓦匠、煮盐工和袍哥兄弟如两会相遇,都要偃旗息鼓,防止擂鼓争胜而致巷战。这种游庙会在汉口chūn节期间天天都有,直到破五才止。
吸引人的地方还有许多,有说《三国》、《水浒》的书场;有拍道情筒打简板唱河南坠子腔或打梨huā击铁板唱大鼓陕西秦腔湖南huā鼓四川变脸的戏台;有卖艺的、变戏法的、比武术的;还有“以消永昼”的菜馆、“聊以充饥”的饭店,可以登高望远的藏经楼、数佛可以卜运的八百罗汉殿和远道而来的西洋镜;也有yín亵卑鄙的“像声场”和欺买诈卖、yòu赌引jiān的不正当行当等等,五huā八mén,无奇不有,不仅令乡下老农眼huā缭luàn,也使得“城油子”们流连忘返九省通衢的汉口大埠,汇集了各方民俗。
自从南京临时政fǔ发表法令,废除清朝服饰为中心内容的服饰改革。汉口城里男子服装出现了从长袍马褂向孙中山发明的中山装和西装逐渐过渡的趋向。同时李想还注意道nv子服装出现了日益华丽和普及旗袍的趋向。大街上也有姑娘们成群结队,打扮得huā枝招展,特别养眼。风气变得越来越开放。
孩子们穿上新衣kù、新鞋帽,口袋里有了许多压岁钱,开心的买瓜果、糖块及鞭炮等,疯了一样得四处奔跑玩耍。
小孩手中最多的就是爆竹,如大炮、地雷炮、火箭炮等,五huā八mén,不胜枚举。这些小屁拉帮结派,手执一香,燃炮互掷,响声不绝。被炮击中者,轻者焚烧衣服,重则焦头烂额。
李想幸福的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和这些小屁孩一个样,用爆竹闯的祸不胜枚举。
李想的汽车穿过汉口最繁华的街市,在四官殿码头停下,准备轮渡过江。李想在等待渡轮的无聊时刻,和码头上一个汉口商会老绅商闲聊起来。
老绅商一家老小都在码头上吹冷风,好像是在等对他们家非常重要的人物。
李想实在是忍不住好奇问道:“老先生在这里等什么人?”
老绅商是认识李想的,也没有什么隐瞒,说道:“等儿媳。”
“什么?”这让李想大吃一惊。上下大量穿得老古董似的老绅商,他儿媳fù是“公主嫁到”,会让这个长袍马褂的老古董放下架子亲自来码头接驾?
老古董的家人明白李想的惊诧,也知道了李想的身份,因此耐心的做了解释
在汉口,方家湜过着让周边邻居羡慕的生活,手下经营一家运通公司,经济富裕,虽然出身旧式家庭,却早早把几个儿nv、儿媳都送出洋留学。在汉口华商界的圈子里,说起方家教子的家风,认识的人都要由衷地赞叹一句“有远见!”。
孩子老七方声dòng的小俩口还在日本,儿媳fù王颖前年刚生了个胖小子,辛亥年初的时候又怀上一个。
在广州起义的前夜,方家收到信,方家湜想,会不会是儿子要回家了,所以先跟家里打声招呼?
他根本没有想到徐图展开的是一封绝笔信。
“父亲大人在上,这是儿子最后一次亲笔给您写信。当这封信送到您老人家手中,儿已不在人世”
喜滋滋地展信,入眼却是绝笔。方家湜放声大哭,一卧不起。
李想拿到方老爷子宝贝似的藏在怀里的这封绝笔信时,眼眶湿润了。辛亥,那些年,革命者们青chūn的心里充满着对革命理想的豪迈快意,其他,对于他们微不足道。
之后,方家湜的二nv儿方君瑛匆匆从香港赶回武汉。
她和弟弟方声dòng都是革命党人。广州起义前,她被派往香港运军械,四月二十七日那天抵达广州,却见广州城mén紧闭,起义已经失败,只好连夜乘船返港。
在香港,方君瑛收到了弟弟殉难的消息。强忍着悲痛,她想到弟媳还在日本,孤儿寡母,得去接他们回来。
动身前,方君瑛整理革命同志送来的弟弟遗物,她看到了一封弟弟写给父亲绝命书的草稿。信纸斑驳,整封涂抹多处,弟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写下绝笔?弟弟发信的日子是四月二十六日,而她受到弟弟遗物的时候已经是五月三日,老父亲那边恐怕瞒不住了。
方君瑛先回家劝慰父亲,然后再去日本接弟媳王颖,她也不知道怎么对弟媳王颖说,她的弟弟,她的丈夫已经死了。
谁知方君瑛刚到汉口,武昌举义爆发。方君瑛去日本接弟媳的计划搁浅,义无反顾的以革命事业为先,这也是他死去的弟弟的意愿。这时间一拖,就是好几个月的时光,革命军事业风起云涌,民国已成!
一艘从日本返航的轮船终于靠上了汉口。
走出舱mén的王颖有些恍惚。
汉口的码头上停着许多民船,装载各省运到汉口的货物,工人们忙着卸货。整个汉江江畔桅樯林立,看起来都和三年前她离开的时候一样,只是她的身边少了丈夫。
那时他们新婚才十天,夫妻俩双双赴日本留学。辛亥年三月底,丈夫听说广州准备起义,便决定回国参加革命。走之前去拍全家福,那天儿子方贤旭周岁,身穿和服的王颖面对镜头,儿子站她膝上,挥舞右手,左手被父亲紧紧握在手心。方声dòng侧着身子。
那个日本摄影师说道:“先生,你脸转过我这边。”
方声dòng说道:“不,我要看着我儿子。”
丈夫那一走便没消息,这次方君瑛突然来接他们母子,虽然什么都没透lù,但同为同盟会会员的王颖隐隐约约感到了不安。她一只手牵着大儿子,另一只手又抱着另一个更小的。
码头上的朦朦小雪,似乎也漂浮着一种莫名的悲伤。
看到王颖的瞬间,李想被她身上透出的莫名哀伤折磨,“这个恶人由我来做吧”李想这样的想。王颖一看就是个聪慧灵秀之极的一个nv子,她不可能不擦觉到什么?明明有了最坏的疑huò,却没有答案的心就这样一天天胡思luàn想,这有是怎么样的残忍在折磨她的心。真相虽然残忍,但也是结束这种折磨的最好方法。
王颖得知丈夫的死讯。那一瞬,她全然明白了,为什么丈夫临走前总说“真对不起你。”,为什么他看向儿子的那一眼那么不舍,原来是抱了必死的决心。
(笔者按:一九一一年四月二十七日,距离辛亥武昌起义还有一百六十五天,方声dòng在黄huā岗阵亡。赴义前一日,他发出了从广州寄往武汉的绝笔信。那封给父亲的信中,他写道:“他日革命成功,我家之人皆为中华新国民,子孙万世可以长保无虞,则儿虽死亦瞑目于地下矣”那些年,敢死成了一种时尚。)
马福祥受降后,长庚、升允往河西走廊退走,马安良父子与之分道扬镳,飞逃到西宁。
树倒猢狲散,这些死硬份子逃跑后,其所属各部luàn作一团,官不管兵,兵不顾官,焚毁文卷,抢金库,争相夺路西逃。青新和宁张两条官道上的达官显宦、太太小姐,一时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争相逃命,狼狈不堪。
国民革命安西军发起进军青海夺取西宁的战斗命令。井勿幕兵团由临夏取循化,过黄河,经甘都、化隆直取西宁;张云山兵团从永靖渡黄河,经民和、乐都,沿建水以南山区小道进军西宁。
两路大军犹如两股强大的铁流,形成了钳取西宁的态势。光复青海夺取西宁的历史xìng大进军,就在这浩浩dààng的铁流的滚动中开始了。
兵贵神速,出其不意。为了防止已经溃散的马安良残部重新集结反扑,不给溃逃的敌人以喘息之机,不使光复青海的历史进程有分秒的延误,张云山一方面组织大部队迅速过河,昼夜兼程西进;另一方面chōu调军直及兵团四个骑兵侦察连和九个团侦察排的骑兵班,以及各师侦察科长、各团侦察参谋等共六百余骑兵,组成军的先遣部队,披星戴月,轻骑疾进,急趋西宁,查明进军西宁沿途敌情、道路、地形等情况,为安西军光复西宁开辟道路,大部队随后跟进。
先遣侦察部队开进十分顺利。虽然还有那么一小撮孤臣孽子妄图凭借黄河、大通河构筑工事,焚毁渡船和破坏桥梁。但报来的消息比预料的情况要好:马安良、马廷贤父子等先后进入西藏,准备由西藏逃往印度流亡了;马安良残部在安西军强大的军事政治压力下,已成为惊弓之鸟,不战自演。西宁部分开明人士及当地群众组成了维持会,自动维持社会治安,看守敌人遗弃的财产,只等待安西军接收了。
完全应了李想之前的论断,“兰州之战后,剩下的就是走路和接收”。
先锋部队长驱直入,在平安驿与前来迎接的开明人士一起进入西宁,受到各族群众热烈欢迎。
高原古城西宁光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