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年代 卷一 辛亥风雨 164答辩

作者 : 光景

清早。牛bb△孙武、邓yù麟、刘成禺、张伯烈、张大昕、哈汉章、时功玖等同赴总统府。

袁世凯亲自出见,他说道:“这件事我很抱歉,但经过情形诸君当已明了,我是根据李大帅的来电办理,我明知道对不住湖北人,天下人必会骂我,但我无法救他的命。”

袁世凯的语气把这事完全推到李想身上,孙武等未得要领。

袁世凯又请他们用茶,请他们休息,他们完全不理,带着愤怒和眼泪愤愤退出总统府,前往长椿寺。

张、方两人伏刑后,陆建章即命人将二人尸首送至长椿寺停灵,且为他们买了上好的棺木。

孙武等抵达长椿寺。

哈汉章伏尸痛哭,孙武一言不发,刘成禺大呼:“无怪外间多骂我等无人格,似此自残同党,夫何人格之可言。”

时功玖恨恨地说道:“这是冤狱,我们要替振武报仇,要报仇!”

孙武因为和张振武有旧怨,此次张振武来京即被杀,外间也有人颇疑孙武参与其事。而刘成禺、郑万瞻、罗虔等他们刚刚奉袁世凯之令赴鄂调解张振武与李想的矛盾,并向张振武劝驾来京,几日后,张振武即被杀,他们感到受了愚nòng,又颇méng卖友之嫌,表现的尤其愤慨。

……

武昌。

被一片浓重的悲哀笼罩着,到处是一片素白,似乎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过早地降临。

张振武的灵柩抵鄂,李想派大员迎接,并在抱冰堂举行追悼大会。

大堂mén口用松枝白huā扎起了一座牌楼,以往那大红灯笼,一律换成白绢制的素灯,连那两只石狮颈脖上也套了白布条。mén前大禾坪的旗杆上,挂着长长的招魂幡,被晚风吹着,一会儿慢慢飘上,一会儿轻轻落下。

天sè慢慢黑下来,大mén口素灯里的蜡烛点燃了。院子里各处也次第亮起灯光。抱冰堂灯火通明。抱冰堂正中是一间大厅,两边对称排着八间厢房。此时,这间大厅正是一个肃穆的灵堂。正面是一块连天接地的白sè幔帐,黑漆棺材摆在幔帐的后边,只lù出一个头面。

幔帐上部一行正楷:“辛亥革命首义先烈张振武先生”。中间一个巨大的"奠"字,"奠"字下是身穿一品命服的张振武的黑白遗像。只见他端军服笔tǐng,英气勃勃,面带微笑。

遗像正下方是一张条形黑漆木桌,上面摆着香炉、供果。牛bb△灵堂里,只见香烟袅袅,不闻一丝声响。

幔帐两边悬挂着李想亲自写下的挽联。

上首是:“为国家缔造艰难,功首罪魁,后世自有定论;”

下首是:“幸天地鉴临上下,sī情公谊,此心不负故人。”

左右墙壁上挂满了祭幛。落款都是有名有姓的大人物。

过一会儿,一位年迈的僧人领着二十三个和尚鱼贯进入灵堂。他们先站成两排,向张振武的遗像合十鞠躬,然后各自分开,缓步进入幔帐,在黑漆棺材的周围坐下来。只听见一下沉重的木鱼声响后,二十四个和尚便同时哼了起来。二十四个声音——清脆的、浑浊的、低沉的、jī越的、苍老的、细女敕的hún合在一起,时高时低,时长时短,保持着大体一致。谁也听不清他们究竟在哼些什么:既像在背诵经文,又像在唱歌。

这时,一大捆一大捆檀香木开始在铁炉里燃烧。香烟在黄金堂里弥漫着,又被挤出屋外,扩散到坪里,如同chūn雾似地笼罩四周的一切。整个灵堂变得灰mééng的,只有一些质地较好的浅sè绸缎,在附近的烛光照耀下,鬼火般地闪烁着冷幽幽的光。换香火、剪烛头、焚钱纸、倒茶水的人川流不息,一概浑身缟素,蹑手蹑脚。灵堂里充满着凝重而神秘的气氛。

灵堂东边一间厢房里,挤满了张振武大大小小一群老婆和孩子,哭哭啼啼的闹腾。

“这钱你拿着。”李想chōu出一叠钱塞给张振武的长子,又向身后的人jiāo代道:“今后军务司每月给张家属恤金30元,至张子能自立时为止。”

张家长子把钱推了回去,睁着布满血丝的双眼,对李想有不加掩饰的恨意,硬bāāng的说道:“不要!”

李想的脸sè一凝。

“你这娃,怎么这么不懂事,收下!”说话的是张振武的弟弟张振亚。他双眼红肿,面孔清瘦,头上包着一块又长又大的白布,正在房中一角清理哥哥留下来的衣服。他怕因此抓破了李想的脸,赶紧的出来转寰。

李想知道他们的心思,都在怀疑他是杀张振武的幕后主谋,不禁摇摇头说道:“袁世凯说是我指使他杀的张振武,袁世凯是大总统,不是我儿子,我能指使得了他?谁都知道,现在鄂州是我的天下,我还需要杀人吗?真相如何,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的。”

……

北京参议院开会,由张伯烈领衔,共和党参议员20人署名,向参议院提出《质问政fǔ枪杀武昌起义首领张振武案》。讨论相当热烈。

刘成禺首先起来对《质问书》作了简单说明,议长制止道:“质问不必说明。”

“今日之事不比寻常质问!”刘成禺立刻反驳,竟然径自走上台去,大声的演说道:“查约法第6条明戴,人民之身体非依法律不得逮捕、拘禁、审问、处罚。张振武既为中华民国之人民,即应受有中华民国人民之权利。而张振武之被杀也,并未捕送审判厅公开审问。即云罪有应得,亦不宜星夜邀袭,旋捕旋杀。……观政fǔ杀人之手续,直等于强盗之行为。以冠冕堂皇之民国,而有此以强盗行为戕杀人民之政fǔ,违背约法,破坏共和,吾人亦何不幸而睹此!且推此义也,则凡民国起义之功首,造成共和之巨子,皆可一一捕杀之,任凭其为帝为王矣。”

刘成禺痛快淋漓地来一篇jī烈的演说。张伯烈更继之以嚎啕大哭,全院震动,议院内外方知张案的严重,非旦夕可了。

“李大帅以非罪要求杀人,大总统以命令擅改法律,均是违背约法。”参议员彭允彝观点鲜明,要求维护法律尊严。“从张振武案可以看出,参议院不能保障人民生命财产,对人民的生杀予夺可以依据总统命令,而不必依据法律,因此此时可以谓之无政fǔ,无参议院、无法律、无政治;破坏约法,推翻共和,实属令人痛恨,提出质问书,不仅为振武一人言也,为民国前途起见耳!”

“民国初建政fǔ藐视参议院之事,已不止一次,而以杀张振武之事为最甚。”搭腔的是参议员陈家鼎,他跷起二郎tuǐ在细细地品茶,略带思索的道:“所以,张振武之事非常紧要,关系国本。应在法律上着想,提出弹劾案,以尽参议院职责;提出弹劾案,弹劾陆军总长。”

参议员刘彦扬眉道:“此事不仅在弹劾段总长,并在弹劾李大帅。李大帅以空空一电,毫无一句确证之语,徒有倡谋不轨,愈接愈厉之空话,以此种空话可杀张振武,将来即可以此种空话杀百姓。”

在参议院还有二十余参议员,认为此案办理之法,亦多暖昧难明,须联名向政fǔ提出质问案,要求袁世凯与李想给予答复。

在参议院的压力下,袁世凯就想让李想承担责任,保全自己。根据参议院的质问书,袁世凯在复参议院咨文中很含糊地说:此事关系重大,系根据黎副总统密电处理,其所牵涉的人和所牵涉的事都极重大,非仅关系湖北治luàn,而且关系全国的安危,还有军事秘密……

参议院对政fǔ的第一份答辩极为不满,其愤慨程度比先一天尤甚,最后由议会作一决定,催促陆军总长出席参议院报告张案经过。

由陆军总长段祺瑞在参议院答复的会议更加jī烈。

段祺瑞登台答辩,开口就道:“张振武是一军人,不能捕送审判厅,犯罪的事实均在其任军务部时所为,无一事不关系军务,所以军法从事。早已经在武昌开过军法会议,证据齐集,至于判决手续,也已经在军法处备案经过,不过是由我执行而已。”随后还说,“此次出席贵院,如以为尚不满意,则李大帅日后当有电来,一候得有李大帅详电后,再行详细报告。”

段祺瑞的答复显然不能让参议员们满意,参议员刘彦反问:“在北京行刑而在武昌开军法会议,军法会议固如此开乎?现在贵总长所报告,实不成为理由。为张振武事武昌已开过军法会议,然何以李大帅所来之电报并未言及,大总统答复之公文亦并未言及,可见政fǔ违背约法。”他要求请道:“请陆军总长再行答复。”

陆军总长段祺瑞便再行答复:“张振武罪状,实有碍难宣布之处。张振武此次来京,所带之人极伙,而北京为民国都城,关系重要,秩序岂可再经扰luàn。政fǔ一再衡量利害轻重,为大局起见,而不得不在北京行刑。”

参议员李肇莆的追问迭至:“本席只就简单事实质问。请问杀张振武之先,曾开军法会议否?”

段祺瑞摆出军人的威严道:“方才曾经报告,集合高等军官讨论数次。”

李肇莆问道:“是否开军法会议?”

段祺瑞立刻对他道:“军法会议亦系由高等军官研究罪状。”

李肇莆又问道:“请问开会议之时,究系何日?”

段祺瑞答道:“本月13日曾经开会讨论,14日亦开会讨沦。且总统亦曾经在座。”

李肇莆间不容发的追问道:“请问开军法会议,大总统应否在座?”

段祺瑞稍稍顿了一下,才道:“系在大总统府开议,府中房屋皆系毗连,故大总统亦在座。”

李肇甫步步紧bī的问道:“杀张振武之证据,除此湖北两电报之外,尚有何项证据否?”

段祺瑞毫不迟疑的答道:“所谓证据,不过即系他所犯之罪状,除此电报之外尚有公文。”

最后段祺瑞又补充道:“总之,现在政fǔ以国家为前提,自不能不以临时之办法。不然,于国家大有危险。至此危险之时,将若何维持耶?手续虽有错误,祺瑞身当其咎,亦未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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