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约宛就站在李想身后，也是若有所思，楼下响起刹车声，一眼就瞧见水仙儿急急忙忙的伞也不打的冒雨冲出车，便道：“仙儿小姐来了。”
想点点头，有种出大事的不祥感觉。
顷刻，李想听到走廊上急促的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房mén跟着就被粗鲁的推开，一个窈窕的身影冲了进来。
“库伦当局签订了《俄méng协约》及其附约《通商章程》！”水仙儿见面就道。
李想怔了一下，说道：“这已经不是瞎子活佛一个人闹独立的事情了，沙俄与外méng发生了直接关系。”
还在清帝退位前，沙俄已在要求由中俄接触解决外méng问题，其“目的在于缔结一项保证méng古自治的中méng条约”。对该条约所应包括的内容，沙俄政fǔ也详细指示了驻华代办谢金。谢金即据此照会清外务部，提出中国在外méng不驻兵、不殖民、外méng自治、俄国在库伦有筑路权等五条要求，被清政fǔ婉拒。民国成立后，俄方又重提上述要求。沙俄驻华代办谢金在会见袁世凯时，要求中俄尽早就外méng问题达成协议，并向袁明白表示“帝国政fǔ通过的决议不能改变”。鉴于在中国内部解决这一问题的道路屡行不通，袁向谢金表示他个人“赞成”同俄国“达成协议”。不料在内阁会议讨论沙俄要求时，大多数人认为，外méng是中国领土，不容俄人干涉，决议对俄国要求置之不理。会后，外jiāo部授权驻外使节再次声明：“民国对于满méng藏各地，有自由行动之主权，外人不得干预。”
此时外méng虽声称“独立”，但国际国内尚无公开承认者，北京政fǔ自觉事态尚未演变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拖的方针还可以维持下去。
如今，《俄méng协约》的签订使外méng问题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
“复杂了。”水仙儿不想李想这样说，不禁一愣。又把《俄méng协约》及其附约《通商章程》的复印件递给李想。
《俄méng协约》共四条，规定俄国扶植méng古自治，帮助méng古练兵，不准中**队进入méng境，不准华人移殖méng地，méng古无论与何国订立任何条约，未经俄政fǔ允许不得违背本约及附约内之各条件。附约《通商章程》共十七条，给予俄国人广泛的权利，如俄人得在méng境内自由居住、往来、经商、租地、买房、开垦、经营矿产、森林、渔业等事业，进出口免税，俄国银行有权开设分行，俄国可在外méng设领事，领事居所可设专归领事管辖的贸易圈，有治外法权，俄国可在méng古设立邮政。
水仙儿看着李想不耐烦的翻阅，又看了一眼在旁边的汤约宛，说道：“《俄méng协约》及其附约，一方面完全无视外méng是中国领土的一部分，其地方当局根本无权与外国订立这样的条约，另一方面又使沙俄在外méng获得了近似于殖民地的种种特权，使外méng实际上沦为沙俄的保护国。”
汤约宛在旁微微一笑，说道：“通过《俄méng协约》，沙俄等于承认外méng是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尽管它还不敢公开承认外méng是一个独立国家。然而沙俄深知，没有中国的承认，《俄méng协约》很难真正付诸实施。因此它仍然要通过中俄谈判进一步迫使中国承认这个协定，而《俄méng协约》签订的本身，实际上也是对中国拒不谈判的一种威胁手殷。”
不愧是汤化龙的nv儿，政治情商蛮高的。
水仙儿听着这些捉mō不定的话，已看出李想心中更深的隐忧，倒一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
三人都没言声，注目着外边倾泻如注的大雨。
……
傍晚，俄国驻华公使库朋斯基偕翻译阿里索福至外jiāo部晤见梁如浩总长，这突然的造访显示有不平凡的事故。
留着哥萨克小胡子的库朋斯基说道：“本人奉俄国政fǔ命令前来拜望贵总长。俄国政fǔ命令本人将此次柯索维茨在库伦与哲布尊丹巴活佛所定条件面jiāo贵总长。柯索维茨此次赴库伦，有其不得已的情形，因为俄国提议和中国府商量méng古问题，为时已经年余，而贵国始终不允和俄国开议，俄国在méng古商务及其他利权甚大，不能不加以保护。现在哲布尊丹巴政fǔ为外méng古实际上之政fǔ，所以俄国必需承认现实，和这个政fǔ订立条约。不过条约内的文字甚为谨慎，始终未提及méng古之独立和月兑离中国字样，深望中国府对于这个俄库条约表示同情和追认，如果不幸不能得到贵国的赞成，俄国也必然要维持条约中的主题，这主题不外是过去屡次向贵国提议的三点，就是中国不得在外méng殖民、驻兵、派官。”
库朋斯基说完，梁如浩总长不知所措，酝酿许久才镇定道：“本人听到贵使的话深感震惊和遗憾。外méng古为中国的一部分，绝对的没有和外国订立条约的权力。中俄邦jiāo素来融洽，俄国此次sī自和外méng订约，在中国看来，实在不是友好举动。中国府希望世界各国在中华民国甫告成立的幼儿时代，各种jiāo涉格外和平，不应该乘中国多事之秋表现攘夺和乘人于危的举动。外méng古是中国的一部分，外méng古有任何打算，都是中国内政问题，中国府自会处理，第三国出而干预就不是友好行动。据我们所得情报，这次外méng古闹独立，实在是有人怂恿和yīn谋促成，贵国在这时候，应该避免嫌疑，免为中国人民的敌人。贵使云及俄国已和库伦签订条约，实在是非常不适当的举动，有违国际道德。本部昨日已以正式照会声明，现在我再告诉阁下，外méng古是中国领土，其傀儡政权和任何外国签定的任何条约，中国都不会承认。至于贵使今天所送来的俄库条约，我们需要研究后才能表示中国府的态度。”
俄使库朋斯基把手一甩，冷笑道：“贵总长所言各点，本使当会电告本国政fǔ。”
库朋斯基把《俄库条约》全部俄文稿甩给梁总长后，即嚣张肮着脑袋，鼻孔朝天的辞出。
梁如浩拿着照会文本，模模糊糊地看了一会，也无暇一一研究，只觉得俄国人不但对中国府没放在眼里，就是对外méng古，也让它一点儿都没有了主权。他不禁呆呆地发了一回怔，然后想：这么大一件事，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发生在自己的任期内，教我如何办是好？
他搔头挖耳地想了许久，突然转忧为喜，高声说：“有了！有了！”
人们只见他不慌不忙地取了俄国大使送来的照会文本，径直去了总统府。大家都mō不着头脑。
谁也没想到的是，在总统府中，根本没有梁总长的影子，只有他放下一纸辞职书，说是突然得病，不能上班，请另外找合适的人接替自己。
老袁哭笑不得。既然梁如浩临阵月兑逃，找人接替是必须的，可百忙之中想要寻觅一个恰当的人才，并没那么容易。袁总统第一个想到的，是前任国务总理6徵祥。因为只有他是个外jiāo熟手。
……
俄国在将俄méng订约通知中国府前，预先分别告知法、英、日三国驻俄大使。
同时，库鹏斯基在立刻外jiāo部之后在俄使馆举办一个小型的酒会，请来北京公使团们。
库鹏斯基说道：“只要中国府同意《俄méng协约》各原则俄国不反对中国府与méng古另订一项后者承认中国宗主权的条约。”
法、英、日三国政fǔ以与俄国有默契在先，对俄méng订约各自保持缄默。
在中国扶持新的代理人，是列强对华政策的一个方面；利用中国内部形势，为自己攫取更多的侵略权益，是列强政策的又一方面。日本、沙俄自不待言，就是希望中国能保持“稳定”的英国也不例外，总想乘机捞上一把。英国对西藏，沙俄对外méng，日本对东北，都提出了新的侵略要求。为了不致于因为争夺权益而影响列强合作的“大局”，列强间又进行了许多幕后活动，达成种种新的协议和默契。
“不想要中国有一个强有力的皇帝，日本更不想要那里有一个成功的共和国，日本想要的是一个软弱无能的中国，一个受日本影响的弱皇帝统治下的弱中国才是理想国家。”
“我们唯一的想法就是使中国保持衰弱地位，并坚决反对中国建立一个强有力的政fǔ。”
俄、日两国同为中国邻国，在中国的利益远较其它列强为优越，因此，俄国和日本应特别利用目前的有利时机，以便巩固自己在中国的地位。
但沙俄主要还是一个欧洲国家，欧洲局势不能不牵制它的力量，这又多少限制了它的活动范围，使它的对华政策不能完全和日本同一步调。
“不过，”库鹏斯基又补充道：“由于欧洲形势，本国财政以及其它各种原因，俄国政fǔ不希望在远东酿起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