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内景大户人家客堂日雪花飞舞
李复古缓缓道:“十几年前,有两位书生到一大户人家冒名造访,实乃为其中那位年长者求婚。那大户人家的男主人嫌其家贫,想一口拒绝,但碍于自己也是书香门第,有些话说不出口,再加上自己的女儿早已与他暗生情愫,所以更加举棋不定。踌躇尴尬间已是晚饭时分,也许是天公作美,天空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很快覆盖了整个世界。”李复古满怀感情地倾诉着:“那天其实我和安乐兄一出门就下雪了。半路上雾蒙蒙的,雪花粘腻腻地飘着,大约也是不喜欢落下去。地上斑斑点点,或被化掉的雪花打湿,或稍微积了几片雪,很勉强地秀出一点点冬天的气象来,却因为太多的顾虑重重和不情不愿,而终于还是无趣。
记忆中,下雪不应该是这样子的。小时候,家住在安乐古镇一个偏僻的小村里。大概是在减河边上的缘故吧,那里的冬天特别的冰冷。每每下雪,便要扯天扯地的下个痛快方才收场。整个冬天的雪,按先后次序存留下来,或在路上被踩得比冰还坚硬,或在路边堆积着,炫耀着雪的生命也那般生机勃勃。无论是在路上还是路边,雪都矜持地保有自己洁白的本色,即使是鞋子踩过的地方稍有灰黑,可坚硬质感的雪,仍旧会在阳光下泛出耀眼的雪白。那时就觉得,雪,就是应该那样地下,那样地存在,那样地骄傲。离开那个村子来到县城以后,再也看不到我心目中真正意义的雪了。我再次经历了那场我至今仍旧不能忘怀的暴风雪,这场雪好像是专门为安乐兄去求亲准备的。
那场雪好大!我和安乐兄两人出门就看不到路,天地之间,都是疯狂舞蹈的雪片。暴风大声吼叫,带着冰冷的雪块冲进每一个可以侵入的微小空隙,天上的雪不停地落下来,地面的雪又被狂风揭起到半空中。雪,在海边的暴风中,早已经变成了嚣张杀戮的利器,不再是雪了。
人就在濒临崩溃状态的雪里,痛不欲生。还记得那天虽然我们被厚厚衣服包裹着,,可是脸和手,都逃不出狡猾雪片的围剿,被皮肤融化的雪又被寒冷的温度急速冰冻,整个身子在雪水里浸着,只感觉这世界从此,就要一直在暴风雪中颤抖下去。
仍旧洁白,仍旧飘散,可杀气太重,减河岸边的雪,于是就透着凶险,连回忆里都满是颤栗,如同恶梦一般。
结果那天我们没有退缩,还是坚持来到了要来的那个地方。雪好像是在考验我们的真诚似的,来到那家大户门前,雪也停了。可是又一场暴风雪来了。
在李复古的回忆里,二十年前的那个镜头出现:一个雪花飞舞的冬日,在一家大户人家的客堂里。
年轻的悦乐先生意气风发,而李复古却是洒月兑练达,两人在员外家里碰了一鼻子灰,正要破门而出,这时,李复古一把拖住了悦乐先生。
画面转换成李复古的话语:“那位男主人见留客也不行,送客更是有违常理,便悄悄到书房写了一副字,想暗中巧妙送客。这幅字就是‘下雪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字送了出来,那位年长些的书生见对方如此,一气之下想拂袖而去。另外一位书生一把拖住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笔墨,在那副字上面添了几个标点,变成了‘下雪天,留客天;天留我不?留!’。几个标点,意思全改。男主人想不到对方竟如此灵敏,再加上女儿的以死相逼,只好答应了这门婚姻!”
李复古一口气说到这里,说:“这个故事的三个人物今天可都在这里。你也不用费劲脑汁去猜了!”说罢,已是捧怀大笑。
悦乐先生笑了,李灏涵也笑了。
女主人一边沏着茶,一边也笑了起来。
茶香四泄,伴随着朗朗笑声,穿透茅屋,直冲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