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内景,傅家祠堂,日。
刘凤珍自从傅天道入狱被释后,便学着和傅老太太一样,诚心敬神,每天早午晚都要对着神像打坐跪拜,风雨无阻。她求神明保佑:安乐镇风调雨顺,自己的亲人平平安安。
此时此刻,傅家后院的祠堂外,月明如水,草虫啾啾,有着一份自入春以来难得的静谧与安静。皎洁的月光淡淡地自空中洒落,覆了院中一地柔白的光线。
浓浓的夜色下忽然现出了一抹倩蓝的身影,却是傅家的三小姐晚竹。只见她偷偷模模地走在后院中的幽径小道,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知想要干什么。
这时,旁边的一条岔道里突然间窜出一个人来,晚竹一时猝不及防,正好与那人撞了个满怀。
“哎哟,谁呀?”晚竹不禁低声惊呼了一声,揉着被撞疼的胳膊,皱起眉头向来人望去。
淡淡月光下,面前一袭鹅黄色的衣裙顿时现入眼帘,只听那人抱怨道:“三姐,你干嘛撞我啊?”
晚竹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面前同样抱着胳膊,故意装出一脸苦相的采菊,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什么叫我撞你呀,明明是你自己突然从旁边冒出来一下子撞到我身上。深更半夜的,你不好好在房中睡觉,到这里干什么?”
“我……”采菊一时语噎,不知如何回答。人小鬼大,她脑子一转,计上心头。狡黠地反问道:“那三姐你又在这里干什么呢?”
晚竹怔了怔,没想到自己倒被采菊反将了一军。她戳了一下采菊的脑门,撇撇嘴道:“你这死丫头,越来越会跟我贫嘴了。”
采菊得意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晚竹无奈地叹了口气,心直口快地说:“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反正女乃女乃和爹娘都已经睡下了,女乃女乃和娘亲平日里求神拜仙的祠堂现在肯定是空着的。我想趁着没人的时候去那里拜拜神仙,请求神明保佑我,我们的槐树苗能够顺利地成活下来。”
听到姐姐这么说,采菊的眼中闪过了一丝欣喜的光。同样毫不隐瞒地说:“三姐你也这么想?我也是这么打算的呢!本想等到爹娘睡下了就悄悄地溜过去,谁知道这里实在是太黑了,根本分不清是哪条路,害得我绕了半天才钻出来。”
“你呀,还真是够能耐了,连在自己家的后院里都能迷路!”晚竹揶揄地取笑道。心直口快又口没遮拦,注定这两姐妹平日里斗嘴最多,但关系也最好。
两人七上八落的心初定,又被不远处传来的另一人的说话声惊了一惊。
“谁?是谁在那儿?”一人沉声弱弱地问道,听上去一半是刻意压低了嗓音,一半是生来柔弱的性格。
“幽兰?是你吗?”晚竹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确定地问了句,不一会儿,夜晚微湿的薄雾下渐渐现出一抹浅绿色的身影来。
“原来是你们啊。”待到看清是晚竹和采菊二人,幽兰这才微微松了口气,拍着还在怦然乱蹦的胸口说:“吓了我一跳,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遇到了什么歹人。深更半夜的,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儿?”
闻言,晚竹和采菊饱含深意地相视一笑。采菊挑了挑眉,试探地问道:“二姐,难道你也是想去祠堂拜神仙,请求神明保佑?”
“你怎么知道?”幽兰诧异地望着采菊,又见晚竹在旁会意的微笑,心下顿时明白过来。三姐妹相互间对望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出来。
“既然大家这么巧都碰上了,那我们就一起去做心里想做的事情吧。”晚竹轻声招呼道,三姐妹手挽手向院深处的祠堂走去。
14、内景,祠堂内,烛火长明。
位于正首的香案上,端整地供着一尊神像。案前的香炉里嵌着三炷香火,昏黄的灯光下,炉内细细的青烟袅娜地升起,缓缓地在空气中铺陈开来,酝得一室轻雾淡绕。
祠堂中央的蒲垫上此时正跪了一人,月白长衣下一抹倩然的身形,在这空荡荡的祠堂里衬着满室清寂。
想起白日里发生的事情,晓梅心中愁绪万千,既为妹妹们的孝义亲情而感动,又为娘亲提出的种槐考验而担忧。她凝视着面前那尊向以“有求必应,心诚则灵”著称的神像,不停磕头,在心中默默地诚心祈祷着。
“天上的神仙呀,请您只保佑我,我的槐树活着。让妹妹们的槐树明早都死掉,让她们都早些嫁人。家里有我这个做长孙女、长女、大姐的照顾三位老人家足矣!求您了,我给您磕足一百个响头了!”
磕足一百个响头,晓梅快瘫软在地上时。房门“吱嘎”一声打开了,晓梅闻声回头看去,目光却与正探身而进的采菊撞个正着。
“大姐,你也在啊。”采菊呵呵地轻笑两声,表情间有些尴尬。她索性将门敞开,露出了身后晚竹和幽兰的身影。
“你们怎么……”晓梅一时错愕,惊讶地望着站在门口的三个妹妹。
晚竹轻轻笑了笑,神色了然地说道:“大姐果然也在这里,我本想到这祠堂来祈求神明保佑,却在后院里与二姐小妹她们不期而遇,于是便一同过来了。谁知道,大姐的动作倒是比我们更快了一步。”
“这可真是太好了!”采菊欢呼了一声,面有惊喜之色。“原来大姐也是来请求神仙保佑,好让我们所种的槐树能够成活下来。我想只要我们一齐诚心祈祷,相信天上的神明一定会帮我们的。”
晓梅心下不禁有些感动,她深深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三个妹妹,嘴边浮起了一丝得逞而欣慰的笑意。
“好,那我们就用这份孝亲的决心去感化上苍吧。”她的语气异常坚定,然而却又不忘冲姐妹们打趣道:“这可真是:古有圣贤夫子立身行直,今有傅家四女弃嫁从孝。”
一语既出,姐妹四人都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晓梅又脸色庄重地说:“在神仙面前,我们可都要说话算数。因缘都是天意,一切都是天意,万一谁的槐树先枯萎了,谁就得嫁出去,让爹娘满意放心。这养老送终的事情,就由天意注定要留下来不嫁的那个人全心全意全力承担。好不好?”
三个妹妹异口同声说好,彼此都芳心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