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黎琛琛在等爸爸,一如既往。他的小手紧紧地抓着大铁门的栏杆,小脸贴在大铁门上,两只黑亮的大眼睛透过铁门的缝隙,眼巴巴地张望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和熙熙攘攘的行人。然而他每次张望的时间都不会超过十分钟,定会有老师、阿姨或其他孤儿院的工作人员出现在他身后,将他胖乎乎的小手从铁门的栏杆上生生地撕扯下来,然后生拉硬拽地把他拖走。黎琛琛则三步一回头,直到大铁门在他的视线里消失。
爸爸离开他时,告诉他:“现在琛琛是三岁,琛琛四岁时,爸爸就回来了。”
琛琛不明白,爸爸为什么不守信用,他现在快五岁了,爸爸还不回来。没人能够回答他的问题,包括妈妈。爸爸不回来,妈妈来看她的次数也逐渐在减少。在孩子的心里,判断爸爸妈妈是否爱他的惟一标准就是出现的次数。长期生活在孤儿院里的孩子不了解大人的世界。此刻,他的妈妈正在采访一个重要会议。会议的主题是亚洲沿海城市经济发展与合作,韩国企业家车胜哲先生出席了会议,并用英语做了十分钟的演讲。演讲的最后,这位精明的韩国商人对深圳高度赞誉,因为深圳带给他源源不断的财富。他这样评价深圳:是一座具有博大胸襟的城市,它包容了来自中国各地,乃至世界各地的创业者、淘金者和打工者,还有投机者。每个人在这里都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找到自己最想得到的东西,包括金钱和美女。
他的演讲不但赢得了热烈的掌声,还给严肃的会场带来了一片笑声。在车胜哲先生的眼中,深圳是温暖的、热情的、浮躁的、富有的,从他的赞誉中,与会人员几乎都有这样一个感觉:深圳简直就是一个暴发户。走下演讲台的车胜哲先生看到了记者席上的周雪卉。车胜哲先生眼前顿时雪亮,径直走向周雪卉,周雪卉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车胜哲不满意这种没有语言的交流,将周雪卉拉到会场外面。车胜哲先生不像大多数韩国人那样含蓄矜持,也许是多年生活在西方国家,他具有西方人的率真,东方人的幽默。
“好久不见。我真是有运气,本想会议结束后,再去拜访你这位大记者,不想在会议上见到了你。对了,上个星期,我还收到了黎先生发的电子邮件,他很快就要毕业了,现在正的准备博士论文。我想与他合作,这是我多年的愿望。到时候,还要请周小姐多多关照。”车胜哲用蹩脚的汉语与周雪卉交流。
周雪卉笑了笑,没有回答是,也没有回答不是。因为她不知道如何回答。在这种场合,让一个情绪高涨的人扫兴,显然是不合适的,也是不礼貌的行为。采访结束后,她没有直接回报社,而是去了孤儿院。站在孤儿院大门外,周雪卉没有马上进去,周雪卉是这里的常客,这里的每一位工作人员都认识她,对她的熟悉程度不亚于当年的黎盛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