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长歌录 第十四章 千叠恨(十)

作者 : 萧云雨

二人相交日短,相互之间并不熟悉,这一路飞奔而来,均觉话题虽多,却都不好提起,只是围绕方才那古怪的波斯男子闲聊一阵。

萧云的一身轻功与李长风相差甚远,原本阿儒传他剑法时辅以传授的轻身功法也是极其上乘,但他却因看轻剑法的“女人气”而未全力习练。直到为成兰陵疗伤以来,二人讨论之余,成兰陵点出诸多轻功的关窍所在,反倒让他听得滋滋有味,一身轻功也在不知不觉之间精进不少。

李长风心中有事,脚下不自觉的加快步子,待到身旁已听不见人声,这才惊觉早已看不见萧云的身影。他顿觉失礼,连忙停下脚步站立等候,只见前方一座怪兽般的城郭轮廓隐隐出现,竟已到了沙洲城郊。

他一阵苦笑,也不知将萧云拉下了好远,转头去看茫茫来路,却见一道迅捷的身影狂奔而来,正是萧云追赶而至。

李长风微感惊异,没料到这大半年时间萧云的轻功进步如此之快,就听萧云哈哈笑道:“李兄脚程好快,在下使出全力也是难以跟上。”说话间吐词顿挫,气息丝毫不乱,更让李长风心下微震,暗道:“这萧兄轻功提高迅速自不用说,这一番长途飞奔竟然内息丝毫不乱,一身内力却是高过我甚多了。”他虽身法快过萧云,但奔跑至此也须喘息调整一番才能平静。

萧云不知李长风心中念头,见他瞧着自己不说话,心下不由也感微惊,想到:“难道就连李兄也看出来了?”他方才见李长风忽然加快速度,想要全力追赶,却苦于道家真气一直未复,难以将轻功运转如意。待到李长风去远,四周寂静无比,让他忽生异想,默运出“霸王神刀”的内功心法,竟令他争强好胜之心大起,也不管什么身法不身法了,迈开大步直直狂奔追赶。

此时见李长风默然无语,以为自己习练这“霸王神刀”而来的“魔性”因这一番奔跑激发出来,被他看出了端倪,连忙转移话题掩饰道:“李兄的轻功在下自然不是对手,不过却不知若不运功奔跑,你我谁更快速,可有兴趣比上一比?”

李长风本是遵奉孔孟之道的儒家之人,平常待人、做事总是谦和有礼,少有萧云这样狂放不拘的朋友,闻言也起了争胜之心,当即笑道:“也好,趁四野无人,我们也来一番儿童之戏,呵呵,以城门作赛点如何?”

二人童心鹊起,并肩站成一排,击掌奔出。萧云在军队中每日也要行这徒步往返拔旗的早操,自然行动之间比李长风占了便宜,当先跑到城门口抚掌大笑喘息,看着李长风一头大汗随后跟来。二人这一番跑动都未运功调息,是以一路下来也和未曾习武之人一般气喘如牛,不过却甚感酣畅淋漓,神色间也是亲切不少。

李长风喘息稍定,放眼在城门口四下察看,萧云奇而问道:“李兄要找什么?”

李长风道:“唐艳应在此处给我们留有记号!”

萧云这才得知方才先行回来的艳装女子名叫唐艳,听李长风说到她的口气,想来二人的关系极为亲密。他呵呵笑道:“不用找了,这沙洲城里现在还开着的酒馆,都在市场左近,唐姑娘定在那里。”

李长风口中应是,却还是在墙角处找到一支发钗大小打造精巧的金箭收入囊中。一路上但凡街道路口都有同样的金箭指示方向,李长风也一一捡起。萧云见那唐艳竟将这许多耗费不菲的金箭随意抛作路标,心中只觉惊奇,虽说丝道上来往的商人满载着各种各样的奇珍异物,但却罕有人如此浪费。他听说过蜀中富甲天下,却没料到竟至于斯。

沙洲城内不大,不多时二人已来到市场,远远看见“追风逐电”拴在酒肆中最大一间档口门前,一名店伙正抱着大箩筐给它喂食草料。

萧云看得心头暗笑,还从未见过有店伙计专门服侍马匹吃草料的情形。他知定是唐艳搞出的花样,转头想要说与李长风知道,却见李长风一幅淡然神色,似乎对此丝毫不以为怪。

萧云按住心下好奇,同李长风进去酒楼,只见当中摆放着一张雕花木桌,上面摆着几盘色泽鲜艳的精致小菜,桌旁放着三张太师椅,其余的桌椅全被人堆放到了墙角,内中竟无一名酒客。

萧云再也耐不住好奇,正要发问,却听李长风苦笑道:“萧兄勿奇,唐艳向来如此古怪,即便是她将这里买了下来,也不奇怪。我们只管喝酒便是。”

萧云诺诺应声,见李长风如此说辞,自是不好多问。二人在桌旁坐定,就见唐艳端着酒壶杯盏从后面出来,咯咯笑道:“你们可也真慢,这菜我都热过两回了,才等到你们到来。”

萧云听她言下之意,竟似亲自下厨做的饭菜,联想这一路所见,却又甚难想象她会亲自下厨。

唐艳为李、萧二人摆好杯盏,替二人斟满酒杯,这才坐下,道:“风郎,你我二人应同敬萧郎三杯,多谢他对你的救命之恩才是。”

萧云连忙推辞,却听李长风道:“萧兄不须拘束,按巴蜀习俗,女子端杯敬酒,被敬的男子是一定不能推却的。来,咱们能再次相逢,也属不易,干了这三杯淡酒。”也不等唐、萧二人说话,仰头先干为敬。

萧云微觉李长风与唐艳二人间的气氛怪异,见李长风如此干脆,当下再也懒得去处处小心拘谨,哈哈大笑,道:“那在下也不客气了,多谢唐姑娘盛情。”说完也是喝干杯中水酒。

唐艳巧笑嫣然,不停与萧云说东道西,频频举杯来敬,倒将李长风冷落在一旁。萧云以礼相对,渐感不耐,偷眼去瞧李长风,只见他不声不响只管自己独酌,眼神呆望杯中酒水,想来心思早已不在桌上。

唐艳兴致高昂,缠着萧云讲述西域各族风俗奇闻,听他说道吐蕃人喝酒从不用杯,都是大口牛饮,顿时来了兴趣,非要与萧云大碗对饮。萧云拗她不过,只得奋起精神与她连干七八碗。这一阵猛灌,他已是微有醉意,正要借口离去,却见唐艳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大声说道:“萧郎好酒量,我喝不过你,上去睡了。”说罢转身就走,噔噔上楼而去。

萧云暗吁一口气,浑身一阵轻松,再看李长风,见他一幅诡异的笑意,说道:“萧兄可千万不要信她的话,我还从未见她醉过。”

萧云“哦”的应声,心中微有责怪李长风只管自己喝酒之意,又听他说道:“萧兄,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萧兄仗义援手。”

萧云见他说得慎重,答道:“李兄有事尽管吩咐,只是在下军……俗事缠身,最多只能在此呆至明日午间,便要汇同同伴出发前往中原。”

李长风思虑一番,道:“萧兄已经月兑下兵甲了么?”

萧云点头称是,又听李长风道:“实不相瞒,这次李某星夜兼程赶来此地,主要是因听闻我师妹已经失踪四月有余,……,这样吧,今夜萧兄可否替我在此守护唐艳一夜,我去师妹庄子里探探消息?”

萧云呵呵一笑,道:“公主小姑娘要是知道李兄连自己的红颜知己也不顾了,只是为了去探她的安危,定然欢喜不已。”

李长风奇道:“什么公主小姑娘?”

萧云故作神秘,笑道:“就是李兄的师妹,‘御剑山庄’的‘雪莲仙子’成兰陵啊!”

李长风脸色更是惊异,问道:“萧兄知道我师妹的消息么?……,可我师妹哪里是姓成了,她叫作李兰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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