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剑长歌录 第十六章 烟雨江湖(五)

作者 : 萧云雨

被吊缚着双腕的月娘面色忽然变得平静,双眼不离温承左右。萧、温二人各据一方,恰好将月娘护在当中。与萧云对手的麻脸男子身材矮小,行动甚是灵活,手中长剑薄如蝉翼,倒执手中却能在运肘击打对手时将剑身震动乱颤,犹如多出一只寒光闪闪的利手,迫得萧云连退几步,背部碰上身后站着的月娘,再无可退余地。如此却也离远了墙壁,当下运转刀柄,长刀迅猛斩向对手。那麻脸男子识得厉害,轻巧退身避过。

萧云趁机回头扫望形势,只见温承已将紫金大刀插回背上,正施拳脚与三名对手近身格斗。那三人依仗人多,挤成一团想要将他生生困住,只管往他身上又抓又抱。温承拳脚功夫甚有修为,“熊掌”、“虎爪”、“猿纵”、“鹿顶”与“鸟瞰”五路功夫各有不同,混着使出却又相辅相成,只听“噼啪”骨节撞击声不绝于耳,三名对手竟被他踢、拿、推、打一阵疾攻挡在近身三尺之外,三人形成合抱之势,却一时难成合抱之实。

萧云看得惊佩不已,温承能在如此狭小之地避开三名对手的纠缠,施展拳脚身法有守有攻,其功夫之巧、劲力之强、速度之快,堪称一绝。不过想要伤到敌手,却又甚难。

那名麻脸男子退至房门处站着的杨勇身前,也不主动上来进攻萧云,杨勇阴冷怪笑道:“温承,既然来了,还想逃么?哈哈哈……,不过你放心,我不想要你性命,只想先将你腿脚打断,然后扔到沙洲城的乞丐窝里去,啊哈……哈哈哈,我够慈悲罢?”他似乎觉得这话好笑之极,说到后面连笑声也难忍断续抽咽。

萧云闻言去看月娘,见她痴痴盯着温承的背影一动不动,似乎杨勇这番说话根本就未听见,房内的激斗也与她无关,秀发披散盖住左侧面颊,教人只看见一名媚态万方的绝美少妇,哪肯相信长发遮盖下的左边脸庞竟会如鬼脸般触目惊心。

萧云心下感慨犹生,旋又立即作出判断,情知中了杨勇安排好的陷阱,再看温承越战越沉猛,四名拳拳到肉拼力搏斗的男子阵阵闷声低喝也带着教人震动心弦的力量。不过敌人有备而来,麻脸男子剑软身巧,正好拖住萧云,另外三人利用室内狭窄之利,迟早也会将温承生生困死。再斗得一阵,饶是温承拳脚功夫精湛,多半也是必败之局。

场面混乱不堪,但萧云观察这番形势却仅仅只是眨眼工夫,两年跳荡军中磨练出的决断果敢性子发作,当即下了决心,自己与温承已经身处死局当中,若要求解,必须破之。

那麻脸男子剑法诡异,身法灵巧,利于缠斗,因此由他来行牵制之效,余下三人围攻温承从旁推波成局。欲破死局,唯有制住牵机咽喉,才能反制敌人。当下萧云上前挥刀横斩那麻脸男子,那麻脸男子身如游鱼弓身躲避,手中软剑侧扫迎上对手刀锋,只听一阵轻微金属刮鸣,那软剑抖如金蛇狂舞,直往萧云胸前划去。

这样一来,萧云若欲伤敌,必被对手软剑先行割伤胸膛,但见他毫不退避,手中长刀运足功力,顿时弹开对手软剑,刀锋呼啸,将那麻脸男子自肩骨处斜斩而过,立时伤重倒地。对手颤动袭来的软剑却也将他胸前划出几道血痕,不过仅只皮肉受伤。他傲然长笑,对摔倒在地一脸惊愕的麻脸男子叫道:“巧巧力薄,拙巧力沉,这道理看似简单,却难有几人真正想得明白,哈哈哈。”那麻脸男子伤势深重,拼命挣扎几下,就此去往鬼门关的路途。

萧云口中所说,正是师傅阿儒当年对他讲解的“力巧”之别,因巧而巧,必然力度小,杀敌须得以巧碰巧,方能制住敌人;以拙为巧,却是全靠力重,拙中出巧,敌人万难抵挡。若是“巧巧”者对阵“拙巧”者,多半以力化巧的一方能够战胜因巧而巧的对手。一番生死存亡之际,竟令他顿悟出阿儒所授武艺当中的精深之处。

杨勇本是一付胸有成竹的神情,眼见有此突变,竟惊得忘记了逃跑,怔怔的站在房门侧不发一言。萧云一击得手,无暇察看自身伤势,转身绕过月娘,挥刀又往围攻温承的三名对手攻去。顿时场面变幻倒转,那三人被温承精湛拳脚缚住了手脚,一时月兑不了身,转眼间便有一人被萧云斩来的刀锋砍断一臂,嚎叫着退至窗户旁,一不留神,翻身栽下楼去。

余下两人心头发慌,唿哨一声,拼力逼开温承,旋即转身穿窗逃走。杨勇不会武功,待至看出局面风云突变,迈步想要逃走,却被横刀在前的萧云将他拖了回来,手腕一震将他摔在月娘脚下。

忽听月娘高声叫喊道:“别杀他,别杀他……”,萧云见她竟为杨勇求情,心下奇怪之极,正觉迷惑不解,又听月娘哭了起来,道:“温承,温承,你竟连正眼也不愿再看我一眼了么?”

温承一番斗巧斗力,早已气力不继,喘息着说道:“月娘,我该死,我对不住你……”,月娘忽的凄厉狂笑,道:“我早知道了,早该知道了,男人得不到的时候,才会觉得女人是香的、是滑的、是腻的,一旦得到女人身子后,便会觉得女人是贱的、是脏的、是丑陋的。”说着又是一阵疯狂嘶声大笑,神情显出无限落寞悔恨。

温承垂头无语,又听月娘怪声叫道:“我不让你们杀掉杨勇,可知为何?只因他从未沾染过我的身子,因此在他眼中,无论我变成什么模样,永远也是香的,是美的,是女敕滑爽腻的,哪像温承你,嫌了我也好,厌了我也好,竟连看着我因你而被毁掉的容貌的勇气也没有!”

温承闻言面色痛苦的低下头,又听月娘长吸一口气,道:“我之所以日日被他鞭打也不愿逃走,便是享受着被一个男人当做神女一般崇拜的快乐,虽然杨勇阴冷毒辣,但他心中却将我看得极重,哪像你,只是因为觉得亏欠了我,才来拼命救我,却只是为了令自己觉得良心能安。”杨勇本已面色铁青,闻言面色竟变得血红,翻身跪在月娘裙下,死死抱住她一双秀足“嗷嗷”低吼。

温承面上肌肉抽动,抢上前去一刀将匍匐在地的杨勇砍为两截。萧云微感一惊,又见月娘狂叫着竭力绷直身子冲向身旁执刀喘息着的温承手中刀尖,只听“噗哧”轻响,她那洁白的胸膛已被利刃割穿,鲜血顺着槽口如水流下,听她阴冷笑道:“你当初怎么对我发誓的?一生一世再不会多看其他女人一眼,若违誓言,你便会遭受人间最极致的痛苦!哈哈……咳咳……,我要咒你……你必将痛……苦终生……”,随着怨恨的语气越来越重,声音却越来越小,终于气绝身亡,犹如一袋沉重的面袋垂吊在房间当中。

萧云心下大动,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凄凉悲切,隐约感到刚才月娘挺身撞向温承刀尖之时,温承完全有能力撤刀避开,但眼前月娘尸身未僵,事实却又真实得几乎虚幻般的摆在面前。

温承怪叫一声,扔掉手中紫金大刀,双手捂脸犹如野兽般的嚎叫哭泣。刚才锣鼓敲响,不断有人奔至小楼之下,此时已是人声鼎沸,萧云触景生情,更觉挂念成兰陵的安危,心中忽然有些狂乱,对温承大喝道:“大哥,站起身来,咱们杀出一条血路,来呀!”说完不待温承答话,越窗跳下小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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