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那,再来。”猴三向她挥挥手,自己回到药铺去。
似锦走过一条街,仰头看见了天空中的圆月,不远处的栖凤楼,人声嘻闹,灯红酒绿.
天大地大,何处是家?
为何人人都有了自己的归宿,而她却总是飘零。自以为结的是善缘,怎么最后还要生出苦果?那场车祸,死的是她的亲生父母,伤的是她白玉无瑕的身体。如今连繁花,她也找不到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为什么这么不公平?为什么有些人,什么都不缺?而她,样样都不能圆满?
冷月无声,它连自己的阴晴圆缺都顾及不全,哪还能顾及到小小的她。
抱紧了双臂,从心里生出一股寒意。她不想回去,总觉得回去了,就要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她又没别的地方好去。谁来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无论何时何地,若她想,这个拥抱,永远属于她。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似锦回首,看见陈卓从远远的地方一路跑来。
“怎么走了?我刚刚还看你和猴三说话。”他跑得太急,连喘了几口粗气,才捋顺了呼吸。
想也不想,仆到他怀里。听他激烈的心跳,和她的如出一辙。这是来自她不相信的那个神给她的礼物,她只想紧紧抱着他,不让他消失掉。
“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还是因为昨天的事?”陈卓有些慌张,手上沾了刚刚研磨的都梁香的褐色碎屑,怕弄脏了她的衣裳,所以迟迟没有落下。
“抱着我……”她的声音里夹着哭腔,像个小女圭女圭一样和他撒娇。
他的胸膛,并不厚实,骨骼嶙峋的有点咯人。可她不在乎,紧紧的抱着他,把整张脸都贴在他的胸膛之上。
“傻丫头,到底怎么了?”陈卓搂住她,心里更加不安。很少见她这个样子,有多大的事,可以让她如此失态。
“卓哥哥……若是……”若是我让你抛弃一切,带我走,你愿意嘛?她在心里偷偷问他,其实不用他回答,她已经有了答案。就是因为知道那答案,才更让她问不出口。
她不能这么自私,喜欢一个人,是想要他更好,而不是剥夺他理应得到的成功。
“若是怎样?小帛尽管说,怎样我都答应你。”他在她耳旁坚定的承诺。她想要的,他总有一天,都会替她找到,她的梦想,不光藏在她的心里,也记在他的心里。
有他这句话,就够了……
似锦深吸一口气,把心中的悲伤全部冲走。她仰起头,对他微笑。“若是我治好了老夫人的腿,你要怎么奖励我?”她笑得明媚无比,樱色的唇,扬成美妙的弧度,一时让他看失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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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这么说你真的做成了?这可是好事啊,干嘛哭哭啼啼的?”见她笑了,他才放下心。
“人家喜极而泣嘛。难道你不许?”嘟起嘴,佯装不快。
“我哪敢不许。不过我也没什么好奖你的。只能把这个还你。”陈卓说完,从怀里掏出早些时候似锦拿去让他典当的镯子。
“哎?怎么还没当?太小了当铺不收?”她没接镯子,这种东西,现在就算是白给她十个八个,她也不要。不光不要,还嫌弃的很。想用一个镯子就收买她,当她是什么?
“猜对一半。当铺不收,却不是因为太小,而是因为太稀罕,没人敢收。”趁着她发楞的时候,把她的手拉过来。镯面上雕着天心白月水中莲的图样,巧夺天工,一看就知道是极贵重的宝贝。
“我问了几家当铺的老板,都说这不是银子。而是从外域流传而来的雪金。据说一两雪金,可抵千两白银。能戴得起雪金的,除了都城三品以上的官员,就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说完,把镯子套在似锦细细的胳膊上。
雪金?是指铂金嘛?怪不得这个镯子那么重,原来不是银子打的……
“卫老夫人对你这么好,你可别辜负人家这片苦心。小心的收着这个宝贝。别弄丢了。”陈卓拍拍她的肩膀,像是在给她打气。
“知道了。不如这样,你把这个镯子直接送给常师娘,就当是给她的赔礼,怎么样?”她实在是不喜欢这个东西,以前嫌它又大又重,如今卫家和她说了那种龌龊事之后,戴着它,就想是允了他们什么一样,让她觉得无比别扭,就像孙悟空脑袋上的紧箍咒。
“傻丫头,又说傻话。到时候师娘要是问起我这东西哪来的,我要怎么答。”刮刮她的鼻头,不知道为什么别人巴不得抢着要的东西,她却当烫手的山芋。
真烦人,关键时候他为什么一点也不糊涂?这句话堵得她严严实实,再没半句好反驳。
“你可以说是你捡到的……”最后负隅顽抗一下。
“太晚了,我送你回去。”陈卓没理她,拉起她的手,拖着磨磨蹭蹭的她向卫府走去。
“不要了,我自己认得路。你这样无缘无故跑出来,常师傅会不会骂你?”虽然说着不要了,但手还是拉得紧紧的,他要是敢真的放她一人回去,她就学那个姓孟的怨妇哭倒栖凤楼给他看。
“不会,我和他说过的。常师傅也很喜欢你。还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把你好好送回去。”月色把石子路照得光洁明亮,一颗一颗圆润的小石子,就像天上一颗一颗的星星般,在黑暗之中熠熠发光。
俩个人携手走近栖凤楼的时候,正听到里面有猥亵的男声,就着弹着不成调的琵琶声唱着:“八模鼻沟深邃缘鼻尖傲视万众生,九模模上云鬓泰然楚光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