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的肺，早就伤了。否则不会一说话，就咳出大口大口的血来。
“你好……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呐，给我准备骨刺，我要穿他的琵琶骨。”他们好歹也算相识一场，他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穿琵琶骨只会废他的武功，却不会要他的命。和断锥，刖刑，抽肠这些刑罚相比，根本算不上什么，他还想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为了那样一个女人，你受这些苦值得嘛？！”唐少卿咬牙道。
习武之人，十几年的功力，就要毁于一旦，他不在意流血，难道也不在意这些年的光阴？！
袁穆月的神志有些涣散。“我不知道。”他苦笑，同样的答案，说了这么多次，只有这一次是出自真心。
他不知道值得不值，你知道嘛？眼前又出现了她的脸，素净的脸，对着他盈盈浅笑。烟雨蒙蒙，淋湿了他的青衫，也打透了她的长发。
碧池寒，水连天，良人相望，不能言。
所有刺骨流血的疼，仿佛都比不上这一刻，心中有种钝痛，浸漫而出，模糊了他的视线，也使她的样子，变得不再清晰。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过的事？他怎么都忘了？他怎么能忘了，她的笑妍，绽放如白芷花般的笑妍。
火光冲天的地牢之中，发出生铁熟链相交摩擦的恐怖声音。如新月弯钩般的骨刺被几名壮汉抬了过来，精钢所制的骨刺之上，沾了不知是何年何月何人的血，血已经干涸变成暗紫的黑。
弯钩骨刺之后，还链着沉重的铁链，铁链又长又粗，纠结扭曲，在地上划过，留下惨白的痕迹。
这原本是给天牢中所投的重犯们设计的刑具，不过被清昀请专人特意改动之后，刑具变得更加精妙，也更加残忍。
“袁穆月，我最后问你一次，邢繁花在哪？”唐少卿亲手拿起了骨刺，再问一次，算是仁至义尽。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罗嗦。”他大仇得报，该是了结的时候了。满不在乎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唐少卿。
“好，既然如此，那你别怪我手狠手辣！！”
繁花走到清昀府门之前，心里突然狂跳了两下，她好像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但四下望了望，却是没有任何人。
渊把她送来之后，就被她轰走回去照看盈玉。
清昀想要找的是她，她不想再连累其他无辜的人。
看门的士兵进去通报，她站在府门口侯着。不多时，就有丫鬟模样的少女出来引她进去。
 
;
“我要见你们二皇子，这是干嘛？”她把她带到一间装满绫罗绸缎的房间里，就开始张罗人给她换衣服，重新梳妆打扮。
“就是要见二皇子，才要给你好好收拾收拾。我们皇子，最讨厌女人不修边幅。”小丫头手脚很麻利，三下两下就把她的衣裳都剥光了。
“啧，看不出，你还挺好看的。”繁花听了她的话，不知是该哭好，还是该笑好。
虽然心急如焚，但也只能耐着性子看她们给她重新描眉画眼，穿衣梳头。
用了半个时辰，终于都折腾完了，小丫鬟带着她款款的向府内走去。
荷花池边，有个穿藏青色长袍，头戴玉冠的男子，正在和自己对弈。黑子白子，铺了满满一棋盘。
小丫头把繁花领到不远处，就退下了。
他就是清昀？和她想像中的有些出入。她原以为他应该是个奸诈狡猾之徒，十几年前的记忆，她除了把袁穆月的样子烙在心头，对清昀，根本没什么印象了。
若他真的是，那他现在不是应该在审袁穆月嘛？为什么会在这里下棋？繁花看着男人云淡风清，面目和详的样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别傻站着，自己找地方坐。等本王下完这盘棋，本王带你去找他。”清昀手中持着黑棋，思付良久，也没有落子。
果然是他！“你放了他吧，还有那些老人，这事和他们没关系。”他不急，并不代表她也不急。
“嗯，那些老仆，在你来的路上，本王就已经把他们放回去了。至于袁穆月嘛，他不一定能回去了。”哎？这个位置不错，放下去，正好做个滚打包收。清昀的目光，只落在棋盘之上，并未打量过繁花半眼。
“袁穆月为什么不一定能回去。”她月兑口问出，随即就后悔。不是说好的，只救那些老仆走，其他的，和她都无关嘛。
“因为，他现在或许已经死了。”自己还真是低估了唐少卿，原本就是想验验他的诚心，没想到那小子居然那么狠，练武之人，琵琶骨断了，就和残废了没什么区别。
他和袁穆月，是自己前后脚收进来的，在一起混了也有些年头，他还真下得去手。
唐门遗孤啊，别人用毒杀人，他用毒用在自己的骨子里。看来，这人，可重用，也要提防。清昀唇角微勾，黑子落盘。
“你说什么？！”繁花冲到他面前，全身都在颤抖。
“本王说他现在或许已经死了。”他还是不慌不忙的看着眼前的棋盘。
突然间，棋盘落地，黑的白的玉石棋子哗啦啦四散跳开。“他都要死了，你怎么还能有心情下棋！”她看出那男人眼里的杀机，可她并不怕他。
和他四目相对，她眼中的光芒并不输给他。
这女人……长得确实不错。可出得厅堂，难道丹青对她念念不忘。只是这性子，糟糕了些，敢打翻他的棋盘？要不要断她一截指骨，好让她知道知道自己的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