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卫府,他们把似锦的东西,都搬到了卫家小姐住的地方去。
原来那个小姐,早两年就得了肺痨病死了。府里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都知道,只是故意瞒着她,不和她说。如今卫老夫人自以为降服了她,估计是想把她收成义孙女,日后借着她的光,好让自己家继续繁荣富强下去。
只可惜,她没看穿似锦的演技。再好的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谅她死也想不到,在这副娇小的皮囊之下,藏着怎样强悍的灵魂。
似锦只做了半日的卫家小姐,就又招呼下人把东西搬回了以前的房子。
“那里太大了,我一个人住着害怕。再说,我这人毛病多,换了床就要睡不着。姐姐替我和老夫人说说,还是让我住这儿吧。”卫老夫人派人过来问她,为何要搬回去,她对答如流。
一双春杏一样的眼睛,飘到房檐之下。过了这么些天,小麻雀也该长出毛了吧。听着大麻雀扑棱着翅膀飞远的声音,把她的魂魄也带走了似的。
在卫府过了几天混吃等死的好日子,那些小人,原来见她失了利,都对她冷言冷语,夹枪带棒的,如今也不敢了,远远的看着她,都要小跑着过来给她请安。人真是见,半点骨气也没有。
她未与他们过多的计较,也是笑模样的应了,别人还当她是好脾气,不计前嫌。
殊不知,她只是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他们罢了,反正到最后,都要清算,不急在这一时。
以各种名义从卫老夫人那里要钱出来,早晚两次请安,准时准点,毕恭毕敬,先替老夫人梳头,随后再听她讲话,让谁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头油是她特意从最好的店铺里买的,要了那么多钱来,不拿些好东西出来充数,怕是要被人怀疑。老太太极喜欢那清淡的桂花味,用过一次似锦买的头油,就不再用别的货色。
老夫人教她诸多礼仪,三从,四德,诗书,琴棋,牟足了劲想把她一夜之间就变成个大家闺秀。似锦虽然见着她就恶心,但仍是忍了。她要融入这个社会,她要从这泥泞里开出花来,这些是她必须要学的。
只是每次出门,她和香草都约好了,五十两银子换一个时辰,随便她去逛,到点她就回来,也不给香草添麻烦,两人亲亲密密的回到卫府中,瞒天过海,你赚你的钱,我办我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又去仁心堂找过陈卓一次,可只是远远的看见那空荡荡的铺台,就让她失去了前进的所有勇气与力量。
他不在那里了,她早就知道。只怕是寻遍这人世间,也找不到他。她不敢去仁心堂问个明白,就是怕自己死心,就是怕听见他们明明白白的告诉他,陈卓不在了。
她受不了。
把泪水逼回去,咽在肚子里。从今往后,流血流汗不流泪,这世上,再没人值得她落泪。
离了
仁心堂,转身就到了周康的地盘。他最近接了她的生意,也难得忙碌了起来。偶尔不在家的时候,怕她扑空,就给她打了把钥匙。
周康嗜赌如命,赌运却极差,十赌九输。不知是别人给做下的局,还是他本身太丧。
原来赚的钱,都被他拿去赌了。听说以前曾经是聘过一家好姑娘的,结果也给他输在赌桌上,从此才做了这个皮肉的买卖。
这个人,在遥南城里,也算有些小小的势力与名声。正人君子或许不知道他,但在恶人群里,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
他挑的姑娘,大多能红。周康出品,必属精品。她有次和他提到这个,让他给自己想个广告语。
“什么是广告语?”周康听不懂她的话,手里捏了根粗针,正给自己纳着鞋底子。
“就是你想把一个值五十两银子的姑娘,卖成五百两,总要说得天花乱坠一番。广告语就是精练版的天花乱坠。”看他一双粗手,针使得倒很利索,想必自己经常干这种活计。
“我知道了,就是吹牛呗。”
“孺子可教。”她几乎要称赞他了,这人虽然看上去死不正经,不过却是不笨。
和聪明人打交道,总是让人愉悦。虽然她的愉悦,是建立在心如死灰,痛不欲生之上的。
“小帛,你说你想去栖凤楼,可是当真?”她和他说这事也有几天了,他却总觉得像是在做梦。
“你过来,过来。”似锦向他招招手,周康把脑袋凑过去,正嬉皮笑脸的想问她干什么,突然觉得脸上一热。
她结结实实的给了他一记耳光。
“操,你说说怎么打人!”周康有点要急眼。脸上五指印子浮了起来,她下手确实狠了些。
似锦把手抚在他脸上,“疼不疼?我只想开玩笑的,没真的想打你,我给你赔不是还不行嘛?要不你也打我一下好了……”她闭上眼,昂着脑袋,表情坚毅的像是真的等着他的巴掌落下。
周康举起手,迟疑半晌,落在自己大腿上。
“算了算了算了,看你一小丫头片子,不和你计较。”揉着脸,躲一边继续纳鞋底子。
似锦睁开眼,嫣然一笑。这样的男人,果然如此,给两句好话,打了就打了,反映也没超出她的预料,无趣的很。
她想在进那个凤栖楼之前,多积累点实战经验,怎么挑.逗男人,怎么点起别人的火,怎么又能全身而退,可惜眼前也只有这么一个实验对象,只好凑合。
反正,男人和男人,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吧?不都是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