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样,先在这里休息一晚吧,明天再起程。”拍拍盈玉的肩,替她打了打气。早知道这旅程困难重重,她也做好了心理准备。那些水,省着点喝,应该还够支撑到金砾国的,如果他们真的没有迷路的话。
随身携带的干粮硬得几乎嚼不动,繁花的手仍是使不上劲,试着掰了几下,都没掰动。手中的饼被袁穆月拿过去,三下两下扯成小块的又还给她。“再忍一忍,等到了金砾就好。”她的唇瓣,因为缺水,而泛起层层浮皮,看了让他有些心疼。
三人围坐于火堆,食物入口,要嚼许久,才能硬着头皮勉强咽下去。最初水还富裕的时候,他们经常会把干粮泡在水中,泡软再吃,现在想想,真是奢侈至极。
突然盈玉的一声尖叫,打破了暮色的沉静。渊最先冲了出去,袁穆月紧跟其后,繁花跑得最慢,绕过驿栈满是蛀眼的黄土坯院墙,喘着粗气跑到的时候,也被眼前的景像吓了一跳。
墙后坐着几个人,说他们是人,并不准确,准确的说,应该是几具白骨。
白骨和死尸,对他们四人来说,已是见怪不怪。都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会轻易被吓到。可眼前这些白骨,在凛凛的月色之下,却显得极为恐怖。
看样子,这几个人死去时间并不长,骨色莹白,还没有被完全风化。
骨架全部卧倒在地,手臂向上尽力的伸长,嶙峋的五指,佝偻成不甘的姿式。身上的衣服完完整整,除了覆上厚厚的风沙之外,没有任何破损之处。像是突然间就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夺去生命,连丝毫的反抗都来不及做。
袁穆月把繁花拉到身后,自己上前,用剑尖挑开其中一具白骨身上所负的布袋。布袋散落开来,匕首,弹弓,止血药,金珠,各种物品,一应俱全。
“这几个人死得蹊跷,今晚要特别小心。还是两两一组轮番守夜的好。”袁穆月说着,又挑开其他几个包袱,将其中有用的东西,收拾起来。
夜越深,每个人的心情就越紧张。万籁俱寂之中,仿佛听到虫豸啃食残骨之声,悉悉索索,让人不寒而粟。
“冷么?”袁穆月见繁花抱紧了身上的衣裳,忍不住开口。
她摇了摇头,火光映在眼中,把漆色的眸子照出两点琥珀色。像是浓得化不开的蜜蜡,热而甜。
“我在想,若是能集齐五行之母,补好乾盘以后会发生什么。”时光倒流,倒流的肯定不只有他们这些人的时光。
天下所有人的命运或许都会有所改变。若是可以重新来过,你还会做最初的选择嘛?
奋不顾身的爱上这个不该爱的男人,明知荆棘遍布,却仍是要赤身而入,只是为了陪在他身边?
她不太敢继续想下去,因为已经知道那个必然的答案。笨蛋,傻瓜,呆子,在心里把自己前前后后骂了许多遍,不论再重新回到过去多少次,她都会义无反顾的沦陷,沦陷在这个男人的,虚情假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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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想太多,到时候自然会有分晓。”袁穆月艰难的把目光从她美好的侧脸上转开。
集齐五行之母,夺回乾盘,交给清昀,若是告诉她,以后只会发生这种事情,那她会如何?
不能敢,亦不敢想。这次她回来,明显的感受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变化,忍不住亲切,却又在最后一刻疏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她有了如此微妙的变化。
大漠沙如雪,银盘照九州,相对两无语,共是清秋愁。原本是美好的景致,也因沾了他们的心思,而变得落陌。
空气中,隐约的泛起一股腥甜之气。赤霄鸣动,袁穆月还未伸手,渊就坐了起来。“有什么东西来了。”渊似乎根本就没睡着,为了怕自己碍着他们说话,只是静躺在那里。
他从圣灵之处,多多少少也知道些关于这两人的事情。繁花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替他们解围而身隐女圭女圭战之中的繁花,而袁穆月,如此看来,也并不是极恶的人。
这两人的过结,连圣灵都解决不了,恐怕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解开。
马匹不安的原地转起了圈,它们也预感到了什么,在黑暗之中悄然逼近。
半片乌云,遮住原本明亮的圆月,原本雪一般的大漠,刹那间变成黛青色的起伏。地面传来轰隆隆的振响。繁花把盈玉摇醒,两人紧紧的靠在一起,手心全是湿湿的冷汗。
一声巨响,从沙漠之中突然冒起座一人多高的沙丘,沙丘口中密密麻麻的涌出细小的红色颗粒,马匹嘶呜,扬起后蹄踢断了架固在身上的车辕,还没跑出两步,一脚隐入沙丘之中,红色的颗粒,蜂拥而上,不到半柱香的功夫,马身就只剩下森森的白骨。
“是沙蚁!!快跑!”袁穆月抱起繁花,渊拉起盈玉转身就跑。
沙漠之中突然冒出的沙丘越来越多,一个不注意就会掉落其中。红色的沙蚁嗅到了血肉的气味,倾巢而出。这是沙漠中最凶悍的食肉动物,就算是千里良驹也无法逃出它们成千上万的蚁族大军。
赤霄沾了袁穆月的血,也只能勉强冲开一条窄路,一波又一波的蚁军,踩着同伴的尸体,将道路一次次封死。
盈玉回身望见整片沙漠都已变成红色的海洋,脚下一软倒在地上。立刻有沙蚁着她的绢鞋爬上莲足,张开螯足,狠狠的咬了下去。
脚踝上被咬的地方,立刻红肿起来,又麻又疼的感觉,让她再也站不起来。
“上来,我背你。”盈玉听见渊的声音,在头上响起,感激的伸出手,却突然错愕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