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尉迟叹口气,“你这个丫头,好狠的心,早就认出来了,为什么还装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忍得有多辛苦。才离开没几天,就又对她极是想念,原本可以派手下人来接她,可他就是放不下她,终究还是自己来了。
这么远的路,赶一个来回,不是不辛苦,实在是熬不过思念,才让他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情。
这丫头的胆识他不是没见识过,独自一人也不见她有任何慌张,半夜本想模到车里,好好疼疼她,但看她睡得那么好,像孩子一样,心无城府。让他刹那间,就心软了起来,舍不得叫醒她,只好把自己的欲念压下。谁想到,她居然早就认出他了。
“君心难测啊,我以为叶公子是想过过马车夫的瘾呢。哪敢搅了你的好兴致。”她窝在他怀中,莲开在耳侧,娇美的样子,让他心动不已。
“调皮。不过,我喜欢。”叶尉迟低下头,细细的吻住了她的樱.唇。朝阳初升,散在他们身上,细细碎碎金丝缕缕,万顷的莲花,羞低了芙蓉色,在叶间低声轻语。
她心里有事,热吻之中也显得迷离,两眼游移的,总是落不到实处。好在叶尉迟并未在意,只当她是睡不惯马车,有些累了。
拉起她的手。“有件礼物,欠了你许多日子,现在总算完成了,来,随我去看。”
巨大的龙舫泊在碧水之中,舫身是木包石心底所制,只能停着,却不能航驶,舫前已聚集了许多人,三三两两的,只等叶尉迟将龙头点晴,便可开舫。
见叶尉迟走近,立刻有人端上了歙砚狼毫,狼尾制成的毫笔,蘸满了黑色的墨汁,他向似锦招招手,似锦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把手中的笔,交到她手中,轻握着她的腕子,在红底龙睛之上,轻描淡写的留下一个实心的圆。
众人不知这少女是谁,私下交耳,也是没有答案。但看着叶尉迟眼底的痴迷,就知道他这次是动了真心。
鞭炮齐鸣,来宾拱手道贺。叶尉迟领着她,在一片喧闹声中,步入龙舫。
“喜不喜欢?”丝竹声起,他把她带到水晶帘后,看着舫中歌舞声平,而她却好似心不在焉。
“喜欢。公子送的,我都喜欢。”似锦答着,偎在他怀中,让他不能看见自己的眼睛。
再好的船,若是不能游河,那又有何意义?人工雕琢的痕迹太重,难敌湖心万莲盛开的景致。
叶尉迟坐在太师椅中,把她横抱在腿上。看着她恹恹的样子,原本喜悦的气氛,都黯淡了下去。“怎么?有心事?”
“没什么,只是想起些旧事而已。”不知此时,猴三在做什么,而小扇,陈卓,他们又在做些什么。毕竟不是她能全权控制的事情,她总觉得有些不安。
“说来给我听听,夜妈妈都没和我讲过,你从哪里来,家里可还有什么人?”桌上的果盘
中,盛着各色的瓜果,取一粒青葡萄,放在她口中,看她酸得眉头都皱了起来,叶尉叶恶作剧般的笑了出声。
“我家离这里,有十万八千里之远。”她伸手取了颗荔枝来,仔细的剥了,露出里面银白的果实。“家里只有一位姐姐,再无其他人。”说着,将荔枝丰盈多汁的果实含在自己口中,喂给叶尉迟。
叶尉迟浅笑着低下头接了,“妖精……”他唤,声音里有惊也有喜。
良人,日啖荔枝三百颗,不辞长做岭南人。那么就让我香津作引喂你这**的甜药,教你在这东湖岸畔,不辞长恋我裙底帐边。
按住他蠢蠢欲动的双手,红唇半启,将另一枚水晶般甜美的果儿滑入咽喉。舫中音乐声大作,异域而来的舞娘,腰肢似灵蛇,引得众人扯长了脖子观望。没人在意水晶珠帘之后,花蝶颠倒,露滴牡丹开。
“公子,牧管家带着位袁姓的将军,正在过来的路上。”穿着黑衣的武士,不知何时何地现身,打断了两人的游戏,叶尉迟把头抬起,眯起双眼,像极了丛林之中觅食的兽。
“袁姓?袁穆月嘛?他来这里干什么?”青昀身边的红人,不在都城之中伺侯主子,怎么会跑到这种荒僻之地?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坐直了身子,将衣裳拉起。
“听说是带了家眷来赏莲花,车上加他,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倒像是真的。”武士低声答着,目光扫过似锦雪样的肌肤,立刻低下眼帘。
“知道了,你下去吧。”挥挥手,那人转眼间就消失不见。
似锦趴在他腿上,身体的余波还未散去。“是坏人么?”看出他眼中的凝重,她伸出细小的手掌,替他舒展着眉头。
“呵呵,不是坏人,只是个不应该来的人而已。”谁来都可以不用在意,但清昀的人来,那就另当别论。
这天下,虽然现在看着是如东湖一般宁静无澜,但深水之下暗礁重生,稍有风雨,就是波涛惊天。他努力经营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把自己从皇族的争斗里摘干净,可不想因为什么纰漏而毁了前程。
“要不要我退下去?你们好谈事。”似锦知趣,直起身子想走,却被叶尉迟握住了腰。
“不用,我预感他不会待太久。”拍拍她细瘦的背,“这位袁将军,人称铁面修罗,玉面郎君,据说是个貌比潘安嵇康的人物,当年给二皇子做书童的时候,二皇子都被他俊俏的容貌迷失了魂魄。我也没见过他除下铁面的样子,今天你赶着了,正好可以留下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