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日
我对你毫无拘束的爱,就从笔尖倾露。心魂上的伤口,在我等你归来的期间逐渐腐朽,那种没有尽头的等待,犹如毒藤纠缠着我,让我有一种窒息的痛苦。
我尊重我们的爱情,我们的婚姻,我把我对你的专一、忠诚,当作一条信仰的路来走过。
我抑制住内心的骚动,保留了纯粹的、明净的感情:不跨越任何有违背我们婚姻伦理道德的界线,这就是我的贞操理念。
同时,我也用这种理念,向你表明了我对你的态度。而你对于我,也应该有同样的态度,这样我们在婚姻中的地位才能够平等。
可是,你喜欢放荡不羁的生活,从而无法离开你的情人。你对我情感上的背叛把我推向崩溃的深渊时,我才明白,你根本就受不起贞操的待遇,贞操是婚姻中两个人的事情。如果只有其中一方去遵守贞操的伦理道德,我们的婚姻根本维持不了多久,事实上就是这样的。
你超越婚姻,越过我无法忍受的境地,一劳永逸地融入你自私的生活。另外,你又像一个刁钻的无耻之徒,把我困在寂寞无边的沙漠里,不让我跟人接触,苦苦地维护你面子上的威严。
自从我嫁给你那天起,我就陷入了不能自持的规则里,包括我的精神,我的信仰,我的**都要符合婚姻的规范。
为了我们静谧的幸福生活,我曾置身于精神最深沉的底层,竭力不浮躁,永远伫立一处,等待你,守望你。
我尽量不成为你婚姻中的累赘,即使孤寂的生活混乱不堪,似处于黑暗,我也只是用静默打发那可怕的日子。你需要一个完整的我,我不惜别人的生命来为你换取。因为这个缘故,我每天都在良心的谴责中挣扎。
人一旦被太多的焦虑纠缠,纠缠的无法逃月兑时,那么他的唯一的选择就是——让自己的生命彻底地消失于——这个给他带来痛苦的世界。
最终,病魔成全了我。我本想自己结束生命,可我做不到,我无法亲手残忍地让自己永远地离开我们曾经拥有过的楼房、我们曾经的爱情生活、有你存在的地球。但我又不得不去死,最终,我选择了可以忏悔我一生的过错方式——用法律的快刀,来结束我那原本就脆弱的一碰即碎的生命。
这个潮湿而狭小的监狱,时刻让我有一种莫明的恐惧,揪住我的心,让我呼吸都困难……似乎到处都充满凶兆,死神似乎就游离在我眼前,要立马把我带走。
我膝盖上的风湿在冷湿的环境中钻心地痛,不能轻易站起来。胃痛更是让我浑身直冒冷汗,如万剑穿心……一副病怏怏的样子。
为了缓解身心上的苦痛,我会回忆一些我们过去快乐的经历:我们第一次在喜鹊桥上认识,礼貌地朝对方微笑,然后依依不舍地分别。我们热恋期间,一起游泳,一起晨练,一起游山玩水,还自驾车辆去西藏体验死亡,其实去浪漫之地,沐浴那温暖的阳光。
我木然站在小窗前,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片荒凉的景象。我困惑极了,对任何事情都已一筹莫展。
一天,我还在睡梦中,听到屋子外有声音,声音好象离我很近,却很模糊。
我忽地清醒过来,我以为,是你在窗外叫我。我披散着头发,身着一套宽松的囚服,下了床,穿上布鞋,急切地要到窗前看个究竟。原来……是看守我们的人在说话,却不见你的影子。
顿时,滚烫的泪水顺着我的脸颊滴打在衣襟上。接着,我陷入了绝望的昏迷中,瘫软地蹬下来依墙靠着,好像正逐渐坠入深渊,无力站起来。……癌细胞好象侵蚀了我整个身体,耗损了我身体的精华,呼吸逐渐衰竭。
那一刻,我清晰地体验到的,绝非只有病痛的绝望,还有严肃、忧愁、悲怜、阴暗的侵袭,这些压力、焦虑,以及命运的捉弄……简言之,生活的整部“神曲”连同“地狱篇”,似乎有意串通起来,从我不堪重负的灵魂上通过。
我病了。真的病了。
提笔的手随着血管血液缓慢流动——流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以至于双手看起来像枯木,且不受我意识控制,不能再写下去了……我想就此放笔,可我又实在不愿意,给你写信已是我人生最后的念想。
我多想我是一个魔法无边的人,永远不死去,无休止地爱着、思念着你,并无止境地用文字向你传达我的内心。可现实的苍白,许多美好的愿望已经被时光摧毁了。——也许是我命该如此,就像三角形的内角和是一百八十度一样,宿命已固定。
这时,窗外传来鸟儿的追逐声——这是我头一次在监狱听到鸟叫,我兴奋的麻木的双唇都张开了,我知道我在笑。
鸟叫声激起了我的幻觉: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和煦的微风中飘拂着温馨的花香,翡翠般的绿叶装扮着一株株树木,显得特别清新怡人。在我家窗前树梢头上,几只正唱歌的黄莺儿,我做着一个美好的春梦,忘却现实离愁别恨的痛苦。
对了,眼下我最渴望的事就是睡去,做一个离奇美妙的梦,忘却身心的疼痛。
再写下去,都会是些索然无味的伤痛申吟。所以……请你原谅,我不得不放下笔,结束这罗嗦而沉重的倾诉。随着信的句号划上,我这一生也该划上句号了!结束,一切都结束了!
你曾经的妻子:林兰隐
林兰隐有气无力地坐在铁制椅子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注视着桌上的笔和纸,被疾病毁坏的细胞在他体内疯狂地叫嚣,由不得浑身颤抖,神色痛苦。
渐渐地,林兰隐昏睡过去了,眼角有闪闪泪光。
有一刻,她笑了,尽管有些牵强,却令人动容……原来,她梦到信卞玄已经收到,并投入地在看,没有把其丢弃一边……
黄昏,最后几缕阳光从森严的监狱屋顶上倾泻下来,烟雾和粉尘在残阳中缭绕翻腾。厚实的门被打开了,惊醒了林兰隐,她微微睁开迷蒙的双眼,有气无力地要求送饭的人,帮她寄封信到美国去……
林兰隐手颤抖地把信和寄信地址给了她,似乎完成了伟大的任务,大松了一口气。但她看也没看饭菜一眼,又昏睡过去了,不,这次是晕倒了……送饭的人手慌脚乱地叫来人,把她送进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