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暮哥哥想要找你。”是不是心里想着什么人,就会遇到和他相关的事情?夜暮从宫外带回来的那个小丫头春喜,从殿外探头探脑的看进来,见苏花漾一人,就大大咧咧的走到她旁边。
她个子小,抓了两个发髻,看上去比苏花漾还有小几岁。细细瘦瘦的胳膊露在挽起的衣袖外面,身上的衣裳,不知是哪个宫女穿旧的,大得几乎拖到膝盖。夜暮是男人,大概也不在意这些。
“你来得正好,过来,我有东西送你。”从柜子里翻出两套衣裳,这是前几天司衣局的人刚给她做的,花花绿绿的很好看。
她现在的衣裳太多,天天换着穿都穿不过来,不如送给这个丫头。现在穿,可能还有一点点大,等她再长长,刚好合适。
春喜捧着衣裳,有些不相信。“给我的?”一双极伶俐的大眼睛,看看衣裳,看看苏花漾。
“嗯,给你的,要不要换上试试?”
爱美之心,不分年龄。
换上了新衣裳,她不用吹曲,自己就舞了起来。苏花漾看着她那么高兴的样子,刚刚烦燥的心情也好受了些。
夜暮在等她,在曾经第一次见到耶律归的那片废弃的房子前等他,远远的看见他的白衫子,在半高的草丛之中,走来走去。
“丢了什么东西嘛?我们一起找。”她和春喜到他身旁,看他仍是仔细的在草丛里寻找着什么。
夜暮听了她的话,仰头笑着看向苏花漾,“这个地方,以前是我母后的寝宫,我离宫那一年,还是好好的,没想到现在荒成这个样了。”
他心里,应该很不舒服吧,曾经充满回忆的地方,如今荒草漫漫。
“我以前,经常会把一些宝贝藏在这里的一个树洞下面,太久没回来了,树也不见了,不知那些东西有没有被别人拿走。”夜暮弯着腰,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宝贝?是什么样的宝贝?”苏花漾听他这么一说,好奇起来。
“什么都有,狙如的尾巴啊,箨的果实,墦冢产的珚玉,还有桑鳸的羽毛什么的。”(以上各种,皆出自山海经,中山经,有欲知详情者,请评论区提刀等作者……)
满脑袋问号,苏花漾不耻的追问,“这些,都很值钱么?”
“值钱?”夜暮发笑,“大概不值什么钱,不过,这些东西,在我少时,对我而言,都是极珍贵的宝贝。像那桑鳸,又叫窍脂,状如鴞而赤身白首,古书中说,若抓了它,养在殿中,可以御火。其实那只是个馋嘴好吃,喜欢盗食脂膏的家伙。不过,它叫起来,真的很好听,像是百灵,又像画眉……只是,住在宫里,它大概很不高兴,捕回来没多久,就死了。我把它埋了,留下一根尾羽,做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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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他少年寂寞时唯一的玩伴吧,隔了这么久,看见他的神情,仍能想像到那天,这个少年,在这片广阔的宫殿中,手持鸟羽仰望长空,满眼的落寞。
“小白,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若细看他,就会发现,他与这宫殿,格格不入。太过纯净的气息,太过无害的笑容,在流言蜚语之中,太过清淡的无谓。
他总有一天,还是会离开。这方小小的天地,怎么能让他停下脚步。回归,只是为了另一次出发,仅此而已。
“云海九州,人间,天界,各种地方。该去的都去了。见了许多人,许多事,放下执念,重新开始。”他扯了一叶枯草,放在手中,折成圆圈。“天下,我没走过的地方,已是寥寥无几。或许还有一地,就是我母后当年堕崖的地方……”
他的神色一提旧事,就黯淡下来。“你母后当年……为何会堕崖……?”她怯怯的问,这个问题,已经纠结她好久,怕此时不问,以后就再没机会了。
清晨的风,夹着夜露的气息,被太阳照得暖暖的,让人觉得无比舒服。
夜暮想了想,“我回宫之后,听到一些流言说,我母后当年是因为被人所迫跳崖寻了短见,也有人说,她是因为心中有愧,自觉对不起世人,才跳崖。”
“不过,这些都不是实情。”他凝视着苏花漾。“她死,完全是因为想要追随父王。再没别的其他原因。她太爱他,甚至舍得抛下我。“
他说得这么平静,可在她听到,却是觉得如此心疼。怎么会有这么恨心的母亲,舍得抛下自己的小孩子,只为了追随一个逝去的人?又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爱得这么疯狂,不求同生,但求同死。
“小白……你为什么不肯告诉别人呢?你若是肯多说一些,也不会有那么多误会。”她情不自禁的握住了他的手,心里难受得,不知要如何表达。
夜暮淡淡的笑了笑。“就算我多说,他们也不会信。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已是根深地固的念头,真的很难动摇。”
捧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再说,他们信不信我,我也不在意了,只要花漾你,你肯信我,就可以。就算天地间谁都不信我,只要你一人肯信我,我就可以原谅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