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字一出口,少年身上每一个部位每一寸肌肉都是动作。
他拔刀,他无须拔,刀已经在手。
但他还是拔除了刀,准确地说那是一个短刀上撩功击对手的狠招。随着刀光一闪,他已欺近棺中人。
配合着短刀,他的一手双脚,已同时攻向棺中人,迅捷如下山虎狼。
棺中人好象无视于少年任何攻势,开始还站在棺旁,见招拆招。
他只惧于少年手中的那把短刀。
对他而言,那些犀利攻势只不过是虚幻之招,并无实际效果,他的刀才是真正致命的武器。
其他的攻击,到了棺中人身上,好似柳拂严岩,毫无作用。而刀却可以断石,那是他亲眼所见。
少年轻喝一声,短刀连劈带削,将对手罩于刀影之中。短兵器的长处就是点、拨、横、拉、削、刮,招式千变万化,无处不用其极。
棺中人才提气凝神,双手化拳迎着刀光而上。
他的双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套上一副金丝手套,双掌舞动,金芒更厉。少年手下不敢怠慢,攻势更甚。百招过后,棺中人败象已露,体力明显不支。一夜激战,已遍体鳞伤,现在还能在强敌面前走上百招。少年心里也不由暗自赞叹。
杀手若搏命,那是到了把自己置于死地而后生的境地。棺中人已经破绽百出,但每一出破绽既是陷自己于险地的败笔,也同样陷对手于死地的武器。少年显然对棺中人的这种搏命的招数准备不足,他知道再这么打下去,自己会死得很难看。
少年短刀迎着金色铁掌,铁掌迎着银色刀光。以狠制狠,以毒攻毒。两个人都把这作为最后致命的一击。棺中人心中一怔,掌速稍缓。高手相搏,电光火石之间的差异就会丢了性命。
棺中人双手一合,在刀插入胸之前,双掌挟住刀背!
刀身银色,夺命无情。
双掌金色,刀剑不伤。
刀掌之间,所呈现的是一股死色。
刀却不能前进半分。“小子,想杀我,你还女敕了点。”
“也许吧。”少年嘴角上翘,露出冷笑的光泽。
这时却冒起了红色。
鲜红的血色。
鲜红的血色,渐渐自棺中人胸襟的白衫上染散开来,很快扩散成一块血云。
四野出奇得安静。
静得连流血声也清晰可辨,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流血声却不是响自棺中人胸前,而是地上。
明明是一把短刀,却变成了两把。一把被对手夹在掌心,而另一把已经切进对方的身体。
少年一笑。
这一笑,充满慧黠、肃杀、傲慢、倦意。
他一笑就收刀,刀光敛影。
一笑就收刀,两把刀。
这下蓦然收刀,就如同出刀一般蓦然。出刀一把,而要人命的却是另一把,虚实之间,杀人难免。
在该死的时候没有死,在最不该死的时候却要死,这就是江湖的险恶。
“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少年把答案说了出来,可要听的人却永远也听不见了。
※※※※※※※※※※※※※※※※
月.一弯半月。
剑在月影下折射冷冷的光。
醉嫣然轻弹剑柄,脆而纯净的啸声划破月夜的沉寂。
她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
笑里好像藏着一个女人深不可测的心思。
通常情况下女人的心思总是和一个男人息息相关。
她的笑此时纵然裹着沁人肺腑的香气,却始终摆月兑不了心底的**,**如丝,丝缠心扉。
有**总会有仇怨,有仇怨总会让人在这样的月夜独自伤怀。
世俗如斯,江湖如斯。
她早已过了女人最好的时光。如果没人告诉你,你不会相信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岁月的痕迹仿佛不曾光临她的世界。
光洁如玉的额,一泓如波的眼眸,双唇似丹。
江湖中人谈论她的时候,已经不叫她醉嫣然,不要命的仇家开始在背后恶毒地称她为老女人。
醉杀堂的老女人。
醉杀堂是个女人窝,也是个提起就让人胆寒的杀手组织。
混江湖的女人除非不杀人,杀人总是有着不同寻常的花样手段。就像她们变化万千的妆容。
醉嫣然是女人窝里的头,她说让一个人三更死,那你在五更撞见的,就只能是魂魄散尽的鬼魂。
江湖是个很矛盾的地方。
就像有人恨她恨得牙痒痒,有人却垂涎她的美貌,
一个女人的美在江湖上可以被人说上二十年,那就真的美到家了。
检验一个女人的美,岁月是最好的见证。
醉嫣然是个老女人,不老的老女人。
老是相对于时间,不老是相对于容颜。
老女人玫瑰红的手指却仍和少女并无二致,修长干净,多少年她想要得到什么,无论多难她也只是轻舒玉臂,像取她面前果盘里的那串晶莹的葡萄。
她想要这把剑已有多年,现在总算已到了她手里,她付出的代价却是空前的,像耗尽了她半生的积蓄。
剑,乍看上去也只是普通的利器。
剑,因为它的主人,已非普通的杀人利器。
使剑的人让剑赋予了不一样的生命和故事。
不一样是因为这剑的主人是楚天,“江南剑庄”的楚天。
而不是张王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