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来悦”,屋子里有床,也有灯。
楚风将铁弥勒放在床上,道:“你有没有火熠子?”
阿布已燃起灯,灯光照在铁弥勒脸上,更惨不忍睹。
楚风虽不忍看,却不能不看,他一定要查出这是谁下的毒手,从手法上看是纯刚至阳的外家功夫。
他虽然是个不愿记住别人仇恨的人,但这次的情况却不同。
家破人亡已经逼近人的疯狂底线,如果他不是楚风,而是随便什么东南西北风,他早就疯了。
难道出事那天他是在取剑的路上遭毒手的,那么他到哪里去取剑?父亲的剑呢?
为了父亲这样的朋友,无论什么事他楚风都责无旁贷。
阿布也在凝视着铁弥勒的如揉捏过的橡皮泥脸,道:“这不是普通铁器打的。”
楚风点点头,若是被铁器打伤,伤痕也可以看得出。
阿布道:“难道有这么重的手法?面部的整个骨骼都来了个乾坤大挪移”
楚风道:“铁弥勒的武功并不弱,能一拳打到他的脸,这样的人并不多。”
楚风忽然想起自己也曾一拳打在一个女人的脸上,但是那次的伤痕却比现在轻得多,显然这人的手法不但比他重,而且拿捏得恰倒好处,不要你的命,也不让你舒舒服服。
解开铁弥勒的胸前衣襟,他的肋骨已齐刷刷地断了五根,凹下去一大块。
已是深秋,铁弥勒穿的衣服当然也很厚。
阿布皱眉道:“隔着这么厚的衣服,还能一拳打断他的五根肋骨,这种人实在不多。只有铁锤门失传已久的“裂骨断金掌”和少林的“金刚掌”,你是说“幽冥城堡”的人干的?”
“裂骨断金掌”是铁锤门独门功夫,铁锤门的帮主铁阵三十年前神秘失踪,膝下只有一个女儿铁云,而这种纯阳至刚的外家功夫传男不传女。在传闻中,铁阵也被游风雷带进“幽冥城堡”。
楚风道:“而且这只是硬伤,并没有内伤,可惜看不出内功的路数。”
若不是衣服上没有铁器的痕迹,无论谁都会认为这是被一柄铁锤打伤的。
阿布道:“难道这人的手竟跟铁匠铺的铁锤一样硬?”
楚风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是一个男人的杰作,一个掌力比铁锤还硬的男人。看他的伤痕,也不像是被铁砂掌一类的功夫打伤的。”
阿布点点头道:“若是那一类的掌力,势必会震伤内腑,丢了性命,但显然对方还不想取了铁弥勒的性命,留下他是为了今天有人来调查。”
楚风叹了口气,道:“你是说对方看样子是有意留下铁弥勒这条线索让人去寻根溯源,也许他将是唯一的突破口和事发当天的见证人。可他什么时候能醒呢?”
阿布道:“醒着的人,不一定说实话,而不清醒的人说的也不一定说的就是糊涂话。有人留下铁管家这个活口等你,他自然……”
他的声音突然停顿,无言的寒风中,竟突然传来了一阵凄凉的箫声。
醉杀堂的醉香催命萧!
阿布一翻手,已扇灭了灯光:“她果然也来到这里。”
楚风道:“来的正好,我们去会会这送上门的吹萧仙子。”
阿布指着床上躺着的铁弥勒道:“可是他……”
楚风又打断了他的话道:“你觉得人都这样了,还能有危险吗?”
不待楚风话音落,阿布已如鹞子般轻盈掠出门外。
楚风身形紧跟而上说:“铁弥勒已睡着,用不着我在这里看守,我和你们一起去。”
这就是友情,友情就是危难的关头可以互相了解和关切。
而友情有时候也是醉人的酒,**的汤,杀人的刀。
阿布只觉得胸中的血又热了,杀人的刀锋虽然还是冰冷的。
“好,我们走。”
凄凉的箫声,在萧瑟如刀的秋风中飘来,丝丝缕缕,令人的心都碎了。
箫声是从试剑阁的竹林方向传来的,被风撕扯得丝丝缕缕断人肠。
竹林外的假山旁,有个小小的八角亭,亭子里有条朦胧的人影,婀娜的身姿让人远远看去就知道是个女人,准确得说是个年龄不打的女孩子。
女孩正在吹箫,吹箫的女孩。阿布心里嘀咕着,不觉心里想得歪了就笑了。
赵子鹤和阿布从后面悄悄地绕了过去,他们的行动当然不会发出任何声音。
吹箫的女孩还在吹箫,箫声比方才还略显颤抖,让空气中透着肃杀的气息。
此时天色已微亮,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新的战斗又打响了。
走近了仔细听,楚风才感觉到这并不是醉杀堂的“催命萧”的箫声,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吹过那支让每个江湖人都闻萧丧胆的曲子,那支曲子是老女人醉嫣然自己谱的。
丝竹之声可以乱心,同样可以杀人。他当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吹那样一支让人听了不高兴的曲子,后来大了才知道多情人有几个不是断肠天涯的。
父亲在吹萧的时候,母亲总是会在旁边告诉他:“将来行走江湖不要轻易靠近会这个曲子的女人,那是一群喝人血的女巫,她会要了鹤儿你的命,你要记住为娘的话。”
此时,楚风看见亭子上是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穿着件羽毛状的,苹果绿色的,柔软的丝袍,柔软得就像皮肤般贴在她又苗条,又成熟的服体上。
她的皮肤细致光滑如白玉,有时看来甚至像是冰一样,几乎是透明的。
她美丽的脸上完全没有一点脂粉,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已是任何—个女人梦想中最好的装饰。
她连眼角都没有去看赵子鹤,赵子鹤却在全心全意的盯着她。
女人看男人用心,男人看女人当然用眼睛,准确地说是那种**果的眼神,而此刻的楚风就是这幅狼崽子的德行。